姜予宁与群臣进了正阳殿,里头哭声一片。
几个皇子哭得声音都哑了,只有最小的六皇子在那左看右看,一脸的好奇,也是突然看到这么多人进来,他才哇一声哭了。
太后出声:“来人,将六皇子带下去。”
“娘娘,六皇子虽小,可他也是圣上的儿子,也是你的亲孙子,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有人站出来反对。
“想一视同仁?行啊,把太子也叫过来,这才叫一视同仁。”
“太后,您这是强词夺理,太子他生性残暴,杀害亲手足——”
“三司尚未会审,罪名尚未落定,太子来送自己的父亲,有何不可?”赵玄璟挥手,“把太子带过来。”
反对声不绝于耳,然而赵玄璟一概不理,还放言,谁要敢再多说一句,拖出去杖毙。
群臣敢怒不敢言,纷纷找能说得上话的忠国公,成王爷:“成王爷,您是镇国王的老师,您管管他吧,莫要让他犯错!”
然而成王爷只是看着内殿的方向,眼睛通红,整个人处于极度哀伤的状态,几人喊了几声,又摇了摇,没想这一上手,成王爷竟然身体一软,径直往下倒去。
幸好他的孙子云章一直在他左右,这时及时扶住他:“祖父!太医!太医!”
现场十几位太医都在,这时立即奔过来三四位,又是掐又是针灸,这才将成王爷弄醒。
这下子,大家再不敢跟他说话了,再看忠国公,他年纪虽没有成王爷那么大,但也一脸哀切,摇摇晃晃的,大家也是怕他像成王爷一样,一碰就倒。
顿时就离得远了些。
这时,安乐侯腾地出声:“诸位稍安,镇国王与圣上情同手足,他必定是最了解圣上的人,让太子来送圣上最后一程,人之常情。”
苏皇贵妃就在现场,闻言一脸不可置信,安乐侯可是她的大哥,这个时候怎么帮她的对家说话?难道他忘记了六皇子是他的亲外甥吗?
她习惯性往后头看,想要找苏太妃要主意,遍寻不着苏太妃的身影,她才恍然想起,苏太妃已经死了。
苏皇贵妃顿时六神无主,她望向安乐侯,安乐侯冲她点点头,于是她把六皇子牵稳,也犹豫着出声:“安乐侯说得对,就算是罪名已经定了,来见自己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是人之常情。”
“不可!若是人情凌驾在国法之上,那国法岂不是形同虚设?”
“须知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人人都搞特殊,那我们南越国岂不得乱套?”
“就是就是,既然已经下狱,那就证明他——”
这时小海公公在外头大叫:“太子来了!”
这一声通报,让那些还在反对的人面面相觑,这太后与赵玄璟的人不是还在这里吗?那么是谁把太子放出来的?
姜予宁看出去,小海公公身后的小太监冲她不着痕迹地打了个暗号。
太子步伐沉稳,身姿笔直,虽身着布衣,身上的贵气却是遮掩不住,除了眼睛微微发红,他就跟没事人一样,看不到任何悲伤。
太子的表现,在群臣眼里无疑是不合格的,哪有父亲死了,做儿子的一点都不悲伤的?除非这个做儿子的,早就盼着父亲死。
是了,先前不就是查出皇后给圣上下毒吗?虽然圣上将此事当成家事处理,但足以证明皇后的歹毒,以及太子的迫不及待了!
有宫人搬来椅子,太子直接走到正中间坐下,他的后头摆着四五张,一张太后坐了,另外一张皇后坐下,剩下的由宗室长老们坐了。
太子的左右各摆了两把,右边第一位是赵玄璟,过去是方大将军,右边第一位是忠国公,过去是成王爷。
方大将军与成王爷再往下,便是各位大臣了。
按照职位高低来坐,宋昭与王栩都没有资格落座,姜予宁虽是护国郡主,但她没有官职,这时也是站着。
太子坐定后发话:“姜予宁,你过来。来人,赐座。”
椅子就放在方大将军的旁边。
此等安排,也让群臣不服,当场便有御史跳出来指出不合规矩。
姜予宁沉声道:“诸位,我并没能官职,坐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圣上已殡天,大家的重点,不是应该放在接下来怎么办这件事上吗?”
这会覃御史没敢再跳出来,这会跳出来的是城阳侯。
“还商议什么商议?圣上殡天,如若没有留下遗旨,那理所当然由太子继位!”城阳侯说,“难不成还有别人更适合当皇帝的皇子?勉强能与太子一较高下的二皇子已经遇难过世,剩下的这些这么小,再优秀也有限!”
安乐侯附和:“就是就是。”
他身后的党羽也跟着附和。
这会三皇子的人不干了,纷纷列出三皇子的优点,长处,顺势踩太子一脚。
四皇子还不到五岁,他的拥护者也不少,这时也跳出来说他聪明仁爱,顺势踩太子一脚。
五皇子更小一些,四半多一点点,他的外祖家家世显赫,拥护者比三皇子还要多,这时他们也跳出来捧五皇子,顺势踩太子一脚。
太子被指着鼻子骂,也是脸色不变,只眼睛越发红。
“皇子们太小,太子又德不配位,我看,不如从各位王爷里找继位者?”
提建议的这个人直接推举赵玄璟:“镇国王有勇有谋,心里又有天下苍生,由他继位,我南越就不必伤筋动骨,朝堂上的诸位亦不用作任何变动,省时省力,空出来的时间,可以用来操办圣上的葬礼。”
“肃亲王也不比镇国王差啊,我看他也合适。”
“连肃亲王都考虑,那吴王也不是不行?”
“那吴王天天睡在温柔乡,哪里行了你告诉我他哪里行了?”
“男人嘛,不爱江山自然就爱美人,等他有了江山,身上有了责任,自然就懂事了,有担当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
“哇,你当众骂吴王是狗,岂不是骂整个赵氏宗室是狗?”
一人一句吵起来不要紧,还有人动起手来,把正阳殿弄得像个菜市,实在是荒谬。
赵玄璟与姜予宁紧抿着唇,并不急着说话。
太子也不急,他向天翻了个白眼,顺势把快要涌上来的眼泪眨了回去。
越来越多的朝臣打起了群架,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这时,一道男声幽幽响起:“圣上早就写好了圣旨,你们吵什么?打什么?”
姜予宁心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