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殡天了,守宫门的侍卫同时跪下,各家各户都挂起了白幡,姜予宁默默从马车上取出白布条绑在头上,又给宋昭与宋扶舟递了过去。
两人张了张嘴,想问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话到嘴边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三人正要入宫,这时有人喊:“宁表妹!宋大人,侯爷!”
是童时年,宋昭的未来妹婿,他也头上绑站白布条,一脸焦急而来。
紧接着是程相望,沈华笙,周蔚等人,连平阳侯府的陈世子、城阳侯府的梁世子也来了,不过这两人没有官职,不能入宫,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姜予宁。
“嫡姐,见到我阿爹阿娘,请你一定要告诉他们,活命要紧,管好自己的嘴啊!”陈世子焦急交待。
梁世子也请求道:“麻烦郡主帮我摁着我爹一点,他那人头大无脑,容易被人算计……”
其余的世家子纷纷拜托姜予宁,让她帮忙多多照应不成器的老父亲或是兄长。
要不是场合不对,姜予宁都快要笑出声了。
什么不成器,你们的父亲与兄长个个都是修炼成精的狐狸,哪需要她照应?不把她拉下水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姜予宁脚步一顿。
她的预感一向很灵,所以今日确实不宜进宫,不宜进宫,但又必须得进,毕竟,她与赵玄璟以及王栩,都是圣上这场大棋局中的一颗小小棋子,她可以不起作用,但不能不到场。
她阿姐还在滨州呢。
她五姐还有几位妹妹还在北境呢!
拿到第一手消息,才能准确地真正地让她的姐妹后顾无忧啊!
进了西华门,入目就是一片白幡,宫人们的动作如此之快,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是否早就预练了几百次。
一些宫人在哭,哭得是真伤心,只是是为圣上哭,还是为自己哭,不得而知。
姜予宁一行人到的时候,正阳宫外已经站满了朝臣与宫妃。
不见皇后,不见赵玄璟与忠国公成国王等人,听大家议论了才知道,他们就在正阳殿内。
姜予宁今日着的是深青色的衣服,跟朝臣们上朝的服装颜色极其接近,她站在人群里并不起眼,但全喜公公的眼睛不知道怎么长的,一下就看到她了。
“郡主!郡主!”全喜公公哭着叫,“快随老奴进来!”
大臣们都看向姜予宁,有人提出异议:“全喜公公,圣上突然殡天,尚未知有否留下遗旨,护国郡主在这个时候进去,不合规矩啊!”
周蔚叫:“护国郡主是圣上亲封的郡主,她虽无官职,但权重皆在你们之上,郡主进去不合规矩,你们进去就合规矩吗?”
“圣上已殡天,这个时候理应太子殿下出来监国,但是太子残杀无辜暴戾成性,已经被下狱,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储君,这个时候,就应该由群臣推举一个合适的储君出来主持大局!”
“镇国王——”
“圣上还有五个皇子,这储君之位无论如何也还轮不到他来坐,如若他非要一手遮天,那本官有理由怀疑圣上的死,以及二皇子之死,都是镇国王爷的手笔!”
这人是御史台的御史,姓覃,平州人士,平时一声不响,在御史台里就是个充人头的,没想到今日竟然蹿得这么高,叫得这么欢。
覃御史的话,得到了很大一部分人的认同,这些人都是平时在朝中没什么存在感的,这时有了覃御史带头,他们也壮了胆,趁乱弹劾起赵玄璟来。
说他狼子野心,说他居高自傲等,总之一句话,单单叫姜予宁进去而把群臣晾在外面就是不对。
“谁知道他们在里头密谋些什么?指不定等我们反应过来,人头都要落地了。”
“既然圣上没有遗旨,太子又德不配位,那大家就有权利参与讨论该让哪位皇子继位,又由哪些大臣组成内阁摄政!”
“姜予宁,你姜家满门忠烈,你可不能让你姜家的清名断送在你的手里!”覃御史大叫,“如若今天你做了半点违背良心之事,百年之后,我看你有何脸面去见你姜家的列祖列宗!”
姜予宁忍无可忍:“我百年之后有无脸面去见我的祖宗,这事不劳覃大人你费心,倒是覃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我会做违背良心之事,可有证据?要是没有,那就造谣!”
“不说我先祖对南越的付出与牺牲,就说我自己!”
“说我居高自傲也行!在去年的内忧外患期间,除了赵玄璟与各位与我同进退的将士,在座的哪一位敢说对南越的贡献超得过我?”
“甘州炸城是我下的决定,我姜家姐妹更是身先士卒冲在前面!”
“锦州被围困,我姜家护卫十去九不回!我姜家姐妹更是带着全城百姓死守到最后一刻!”
“覃御史你们呢?你们高坐在庙堂之上,动动嘴皮子,想尽办法往我身上往赵玄璟身上罗织罪名!”
“你给我们两个罗织罪名无所谓,可我们背后是千千万万的士兵,以及死去的烈士!你可以骂我们是乱臣,但让他们背上贼子的污名,你真是罪该万死!”
覃御史张大了嘴:“你,你毫无逻辑!你在狡辩!”
“我狡辩什么?我在吵架,吵架要什么逻辑?你们给我和赵玄璟罗织罪名的时候,不也一样上下两张嘴皮子一碰,那罪名就出来了?”
“说不定太子杀害二皇子的罪名,也是你们这群人策划的呢!”
“你,你含血喷人!”
“对,我含血喷人,那你倒是拿出你没有参与策划这件事的证据啊。”
姜予宁从来没有今天这么无理过,她逮着覃御史,集中火力朝他一人轰,“二皇子死的前五天你在哪里?可有人作证?说了什么话,可有人作证?”
“前三天你在哪里?可有人证?说了何话?见了何人?”
“前一天你在哪里,多跑的那次茅房是否是与人暗中接头?”
“二皇子遇害的那天早上你在哪里?可有人证?”
“二皇子遇害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在各自的工位上做事,独独你告假还让家中小厮去外头打酒——是不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二皇子的死期,你打酒是为了提前庆祝?”
“你官位不显能力不足,谅你也没有那个胆去肖想南越江山,所以覃御史,把你背后之人供出来,本郡主饶你不死!”
覃御史的思路直接被姜予宁带歪了,一个劲的想要自证,偏偏被他抓住的人都犯起了厌蠢症,人人都想要离他远一些。
姜予宁怼得很爽,见覃御史以及他的党羽已经没了招架之力,她才暂时鸣金收兵。
这时,太后娘娘出现门口,她沉声道:“都别吵了,三品以上的大人们,都全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