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宁挑眉：“有何不可？”
“阿宁，我就是发发脾气随口一说的，你可千万要冷静！”姜予嘉连忙说。
她这妹妹向来头脑冷静行事谨慎，怎么今天突然这么莽了？莫不是她被人换了魂？
姜予宁道：“我很冷静，五姐，我觉得你的提议非常好。”
“别说我们不知道怎么清除，就算知道，那也需要耗费很多时间，这期间若是刘勉的人出手，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走刘勉的路，让刘勉无路可走。”
童大爷见她一脸认真，不像是赌气或是说笑的样子，当即沉下脸来：“姜予宁，把甘州当做你和刘勉较量的筹码，简直胡闹！我不同意！”
姜予嘉举手：“我也不同意。阿宁，我宁愿你丢下甘州一走了之，被别人骂一句没担当，骂你对不住姜家列代先祖，也不愿意你担上残害百姓的千古骂名。”
童大爷接过话头，语重心长道：“我知你立功心切，但便是你把甘州百姓全部炸死了，纸也包不住火，这事总能传出去，即便是传不到上京，这甘州附近的肃州，祈州等州城的百姓也一定能知道，届时，他们或许面上畏惧你，但肯定在心里骂你。”
“即便是你能封得住普通百姓的口，但这几地的学子呢？你能折断他们的笔，砍掉他们握笔的手，但能折得了他们的风骨吗？”
“便是你有通天的能力，这世上再无旁人知晓你炸甘州、杀百姓之事，那你自己不知道吗？你瞒得过天下人可你骗得了自己吗？”
“你就不怕这些百姓的冤魂晚上来找你索命，让你夜夜难眠？”
“你就不怕姜家列祖列宗进你的梦，骂你不忠不孝不义？”
“你就不怕被姜家除族？”
“你就不怕便是你被除了族，你姜家的姐姐妹妹与族人也要受你之累，世世代代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姓姜的不配为人吗？！”
“姜予宁，这一枚用人血与骨头堆出来的军功章，你真的敢拿吗？！”
说完最后一句，童大爷已有些声嘶，他眼圈红红，一脸失望。
这是他外祖父与外祖母用心血教育出来的孩子，是他母亲每回说起都夸个不停的孩子，是被姜氏一族视为希望的孩子……可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急功近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这么无情了呢？
姜予宁也红了眼圈。
这一番振聋发聩之言，除了自家父母与长辈，谁会讲？
她大表伯，是真的将姜家装在心里，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的。
姜予宁倒了一杯热茶，双手奉到童大爷手里，再郑重行了一个大礼。
童大爷端着茶，手有些抖，茶盖与杯弦相碰，发出细碎的响声。
他刚才把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姜予宁她这是全听进去了但是不打算理会的意思？
若真如此，这杯茶，他一会就要泼到她脸上去，然后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拦着，不能让她犯错！
姜予嘉听了童大爷这一顿骂，反而慢慢淡定下来。
虽然童家大表伯骂得句句在理，但她家小阿宁，既聪明又善良，她怎么可能会去做大表伯所担心的事？
小阿宁肯定有成算的，自己不及她聪明，但信她听她指挥总没错！
姜予宁施完大礼才站起来说话：“大表伯爱护予宁之心，与我父我母一样深重，予宁心里清楚，也十分感激。请大表伯相信，予宁绝不会用甘州当筹码，更不会用百姓的性命去换功劳。”
姜予嘉先前对姜予宁是盲目信任，这会得了准话，她整个人都松下来了，但渴得不行，连忙灌了三杯茶。
童大爷也连灌三杯把先前的惊吓扫光，把茶杯重重放下：“你这小姑娘！说话真是吓死人……你快讲讲你说要全部炸掉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全部引爆，炸掉。”姜予宁说。
童大爷做了两个深呼吸：“好，全部引爆，炸掉——如何炸？谁去炸？何时炸？”
“可是那些百姓怎么办？”姜予嘉加了一句，“那些炸药又不长眼，更没长智，做不到只炸屋不炸人。”
“炸药自然做不到只炸屋不炸人，但人可以做到。”
姜予宁坐下来，“所以我的打算是，先将全甘州的百姓从城里引出来，等城里无活物的时候再引爆炸药。”
童大爷觉得此法不可行：“那些百姓怎么可能会跟着你出来？再眼睁睁地看着你炸掉他们的家？”
姜予宁道：“大表伯的疑虑，正是我接下来重点要说的。”
“我姜家名头虽响，但对于甘州百姓来说，我始终是一个外来之人。便是我在此住了十年八年，在这种重大事件面前，他们也会第一时间怀疑我的用心，从而排挤我，孤立我，赶走我，甚至杀了我，更别说我才来两天。”
“另外，除了百姓对我不信任，黄知州等父母官的不配合，也是一大阻力。”
“黄知州在百姓心中是好官，是清官，自然是他怎么做，百姓就跟着怎么做。他不配合，跟我耍心眼，百姓自然也不愿意配合我，只要城里还有一个百姓，我这计划就无法实施，我就无法破甘州之局。”
姜予嘉皱眉：“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要先搞定黄知州？怎么搞定？打一顿肯定不行，毕竟是我们有求于人。”
童大爷立即说：“人是我关的，我去把人请出来，便是他要我跪下，我也认了！”
“大表伯，虽然黄知州是我计划能否实施的关键，但我们不必对他低三下四。”
“那，那打一顿？”
“不用动手。”
姜予宁正色道，“从昨夜到今日，黄知州他们与其说是在试探我的实力，不如说是把我推到百姓面前，让我直面百姓，用家国天下来绑架我，把我架在火上烧，让我代他们冲锋陷阵，他们好坐享其成。”
“百姓有难，我姜家人自会冲锋陷阵，绝不言悔，但别人想要坐享其成，那是痴人说梦！”
童大爷感觉自己老了，脑子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所以你想……”
“黄知州不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烧吗？那就让他烧。”姜予宁眯起眼，“不过，烧我需要用柴，这把柴，就让他来当好了。”
姜予嘉兴奋了：“哦豁！要搞事了！阿宁，要怎么搞事，这把柴要怎么砍，要怎么烧，快说快说！”
姜予宁将甘州地图铺在桌上，把花姑姑也喊来，四人一边密谋搞事一边下各种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