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的两个护卫浑身是血,两人进门的时候撞到了一起,两人挣扎着要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
几个护卫飞奔而至,将两人架起来就往听风阁跑。
两人同时喊:
“西北大营被炸,西云国举兵入侵,凉州沦陷!”
“第三路叛军改变路线,要回来攻打锦州!”
凉州沦陷,叛军要攻打锦州!
赵玄璟刷地站起。
叛军还未至,锦州暂时还没有危险,但是他一连派出十几拨人马,竟无一人能提前通知西北大营?!
护卫解释:“我等刚到凉州,就发现罗清早在十日前就被杀,在寻找火炮的时候发现了西云国细作,我们刚刚开始追捕,细作就点燃了火炮,西北大营……死伤无数。”
他们在一开始便往锦州飞鸽传书,怕信鸽在路上出岔子,他们亦分几个方向往锦州赶,在半路他遇到从西北大营方向逃出来的同僚,这才确认西北大营已经被轰。
西云国的战马出了名的凶狠,西云国的骑兵也是几国里最为凶悍的存在,凉州全是流放犯,又被刘勉养成了懒汉,人人的骨头都是软的,敌兵拿下凉州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而西北大营突然遇袭,能剩下几个兵都犹可未知!
若是西北大营死伤惨重,大西北根本没有任何抵抗敌军的能力!
赵玄璟走来走去,头一次感觉到束手无策。
姜予宁问另一人:“第三路叛军的主将是谁?”
“第三路军的主将是刘勉第三子刘显贵,他底下三个副将,都是刘勉的庶子,四人一起长大,配合十分默契……刘显贵心狠手辣,每次都用火炮开路,入城之后不论男女老少,一律格杀……”
凉州已失守,西北大营自顾不暇已是事实,而锦州只有几千兵力,在人数上已是敌众我寡,如今对方又有火炮加持……
如若刘显贵掉头回锦州不是为了救刘勉与韦氏,那么他一枚火炮丢过来,锦州就会变成废墟!
姜予宁与赵玄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担忧。
赵玄璟沉声下令:“来人,请成国公、端王前来。”
两个护卫是一路高喊着进城的,因此刘显贵要掉头攻打锦州城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开去,不过一个时辰,就有一部分人拖家带口嚷着要出城。
李知府在城门口喊得声嘶力竭:“不要出城!出城没用!叛军离锦州只有一百里!锦州周边的州城都有叛军!你们出去就是死!还不如留在锦州,与叛军决一死战!”
“他们有火炮!怎么战?”百姓喊,“把我们推出去站成一排挡火炮吗?”
“本官绝不会——”
“李大人你让开!让我们出去!”
“不能跑!不能出去!”
“你们不让我们跑,到时候你们这些当官的跑得比我们还快!朝廷向来如此,你能是例外吗?你要能是例外,又怎么会跟刘勉那叛贼同流合污!”
李知府无从辩驳,这些年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才选择跟刘勉站一头,在百姓的心里,他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奸臣狗贼。
若是今日百姓将他捶杀在此,那也是他应该受的。
一群百姓叫喊着要出城,李知府一个都劝不下去,反而引来更多的城民来闯城门!
“小满!”李知府喊来一名部下,“不管用什么办法,都给我守好这城门!若是有半个百姓出城,我扒了你的皮!”
“大人,您该不会要跑吧?”
“跑你娘的跑!本官去找九王爷要个主意!”
听风阁内气氛压抑肃穆,李知府急匆匆跑来,进门时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轻。
李知府快速将城内的情况说明,末了小声道:“王爷,下官实在没了法子,望王爷给个主意。”
赵玄璟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端王又开始数佛珠,数着数着,佛珠又掉了一地。
姜予宁率先开口:“叛军离锦州只有百里,周边几城都已沦陷,百姓若是出城,必死无疑。”
赵玄璟离开座位,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半晌后道:“锦州府学内有地道,应能安置不少百姓,后头的雾山尚未探明情况,若探明无危险,李知府,你带人往山里撤。”
李知府道:“可是王爷,雾山待不了人。”
锦州府学后头那一片山叫雾山,因常年烟雾弥漫而取名,这些烟不是雾,而是瘴气,曾经有城民想去里头打猎,进了林子半刻钟不到就晕过去,可见这瘴气有多毒了。
带着百姓往雾山撤,就跟是奔赴黄泉一样了,还不如留在城里,赌一赌刘显贵的良心。
赵玄璟摇头:“雾山作为刘勉的退路,必不会是死路,前几日我被困府学地底下,探出有数十条地道,这数十条地道,必有一条能通往雾山……李知府,城内存粮还有多少?”
“勉强能让全城吃半个月。”
“先把粮全部运往府学。青扬,你带五十人去探雾山!”
“青风,你去火炮坊通知郑大人,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都得把火炮给我造出来!”
“青木,你率十五人去找李春阳。”赵玄璟眯起眼,眼里全是杀气,“命李春阳领着你们投敌,杀刘显贵,毁火炮!”
“等等。”姜予宁补充,“将原先火炮坊的工人全部带去,若有不从……”
端王爷将后面的话补完:“若有不从,就将他们家人扣下,若是百姓问起,便说是本王下的令。”
几拨人得了令立即离开,听风阁内气氛越发肃然。
姜予宁继续分析:“李春阳前几日虽已‘攻城’,但不一定能得刘显贵的信任,刺杀任务未必能完成,赵玄璟,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得就地征兵,随时准备迎战。”
“本王正有此意。”赵玄璟边说边往外走,“我亲自去。”
“赵玄璟,我和你一起。”
赵玄璟回身将她抱起,两人目光对碰,他问她:“怕吗?”
姜予宁不答反问:“你怕吗?”
两人相视一笑。
死,谁不怕?但敌人并不会因为你害怕就放过你,他们不想沦为叛军的炮下亡魂,就得跟对方干到底。
两人的背影决绝又坚定,看得李知府眼睛微湿,他低头擦了一下眼角,立即跑去安排相关事宜了。
成国公与端王对视一眼,成国公道:“我再去会一会这刘勉。”
“国公爷别去了,小心污了你的眼。”端王捏着佛珠,和气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戾气,“若刘显贵真打过来,直接将刘勉一家架上城楼。”
成国公抿了抿唇:“现在还未到同归于尽的地步,刘显贵杀回头,明显是要营救刘勉。”
“万一不是营救,而是自斩牵绊呢?”端王沉声,“成国公,若是本王猜测成真,我等并无与对方谈判的筹码。”
成国公沉默几息,到底还是去见了刘勉。
端王叹息一声,他慢慢悠悠地走出王府,到了城门口,他往地上一坐:
“我是先帝的弟弟,当朝端王爷,本王愿与锦州共生死!谁想离开锦州,就先从本王身上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