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子与二皇子在宫门口的演的那一出,根本进不了赵玄璟的心。
在赵玄璟看来,王世子此番还是跟之前初到越州之时,属于孔鸟开屏,自曝其短的卖弄。
又或者说是欲盖弥彰。
不过观察了这么久,赵玄璟知王世子心思谨慎,行事作风都颇有章程,如今敢在宫门口就这般惺惺作态,看着,倒真像是在掩盖些什么。
让人将王世子的异常告知姜予宁,赵玄璟便去了礼部。
自圣上下了赐婚的圣旨,礼部上下便开始忙碌,翻万年历的翻万年历,列礼单的列礼单,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
不过因为圣旨下了这么多天,礼部看着也忙了这么多天,真正的流程却是没有往下走。
什么问题,没人敢细究,也只敢说是因为赵玄璟没来,大家不敢往下走。
但左右侍郎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是之前一直没挑破,如今眼看着过去这么多天了,进度还没能推进,两人不免有些发急。
左侍郎唐大人与右侍郎林大人一起去找孙尚书:“尚书大人,镇国王公务繁忙,护国郡主家中亦有两位姑娘准备出阁,许是两人都顾不上自己的婚事,要不下官到王爷府上一趟,与他敲定一些细节?”
孙尚书跟姜予宁有旧怨,他是一万个不希望这门婚事能成的,因此这会不是很积极。
他自案中抬起头来:“镇国王向来有自己的主张,护国郡主又是他心悦已久的女子,若是无事,自是第一时间来催礼部走流程了,如今迟迟未见登门,必是被其他事缠住了手脚,你等前去提醒,岂不是误了王爷的大事?”
“什么大事要紧得过自己的婚——”
唐大人的嘀咕还没说完,门外便响起一声响亮的通报:“参见镇国王,王爷千岁!”
两位侍郎一顿,孙尚书便站了起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随本官前去迎接我们的镇国王?”
一番见礼,孙尚书便噼里啪啦地将礼部进行到哪个流程给交待了一遍,脸上带着热络的笑:“……方才还想着,今日王爷要是还不来,我等就要上门叨扰了。”
左右侍郎对看一眼,没有拆穿自己上官的虚伪。
赵玄璟也没仔细听,总归他的婚事,礼部这里是有定制的,依着他在朝中的身份,礼部亦无人敢敷衍他,皇家宴礼办得不好,后果不死即伤。
因此他只问一句:“上门提亲的日子可曾定下来?”
“礼部定了两个日期,一个是十日之后,若是王爷觉得仓促,那还有一个,下个月月中。”
“那便挑十日之后。”赵玄璟盯着孙尚书,“十日之后提亲,礼部可来得及准备?”
“王爷放心,礼部上下必然会尽心尽力,将此事办得体体面面。”
赵玄璟在礼部走了一圈,扫了一眼礼单便离开了。
唐大人凑到孙尚书跟前:“尚书大人,既然王爷已经确认,那我等便继续忙?”
孙尚书不知为何突然发怒:“不然是要本官亲自教你们如何去办?!”
孙尚书将气全部撒在两个下属身上,阴阳怪气完了还不够,还竖眉挑了刺,礼部里只要是能喘气的,都被他戳着脑袋骂了一顿。
礼部的陈司务是从七品,平时毫无存在感,今日偏偏他被骂得最凶,几乎被骂出了满头包。
陈司务跟几个同僚头碰头嘀咕:“尚书大人今日莫不是便秘,一张脸从早上进来便臭到如今,若说是我等差事没办好,挨这一顿骂倒是不冤,眼下明明我等诸事都办得妥当,难不成年纪越大的人越难讨好?”
几个同僚嘀咕嘀咕了一通,陈司务点点头:“听诸公所言,在下倒是觉得尚书大人不是便秘,倒更像是家中女儿即将出阁的老父亲,又期待又担心……”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近日需要礼部操办的便只剩镇国王与护国郡主的婚事了,先前都传孙家与姜家不对付,但从今日来看,我们这上官,分明是把自己当成护国郡主的亲爹,不然要如何解释他今日的种种表现……”
高高的书架后,左右侍郎与孙尚书站了好一会了,将这一段八卦听了个全。
听到这一句,左右侍郎都为那陈姓小司务捏了把汗,这人还在礼部呢,就敢聚众传上官的八卦,他这颗人头,怕是留不到明天早了吧?
却听得身侧孙尚书一声大笑:“世人只知道本官与护国郡主有近仇,殊不知本官与护国将军是一起长大的发小,护国将军去后,姜家没落,予宁不肯接受本官的相助,本官急在心里,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人欺,无奈之下只能做些事来掩人耳目……”
“本官以为这份心思藏得极好,便是连本官的夫人都不曾瞧破,不曾想,被一个小小的司务给道出了玄机。既如此,本官便到姜家一趟,给我这位侄女真真正正道个喜。”
孙尚书离开后,左右侍郎对视一眼,一脸茫然。
那位不怕死的陈姓司务则直接问了出来:“尚书大人是从宿州上来的寒门,而护国将军自小便在京都,他如何成了与将军一起长大的发小?莫不是看郡主得了势,又即将成为镇国王妃,这才上赶着攀关系?”
“陈云!你可闭嘴吧!”左侍郎大喊,“你要是没事干,不若现在就下值,好好把这上京逛一逛,莫要死了都还不知道上京城全貌长什么样!”
那陈姓司务闻言,当真便下值出了礼部,慢慢悠悠地逛起了上京,与此同时,孙尚书也到了姜家门外。
他是穿着官服来的,此番前来亦是代表礼部,因此忠伯让人去琅玥阁通禀后,便将他迎进了明厅。
接到孙尚书已到府上的消息时,姜予宁正和姐妹们练剑,她一身红色劲装,利落又张扬。
“人已在明厅喝着茶,姑娘可要现在便净手、换衣?”
时值夏季,她舞剑出了一身的汗,自是不能以这样的仪容去见客,更何况是见孙尚书这样的死对头。
稍微收拾了一番,姜予宁便去了明厅。
“什么风把孙大人这位贵客给吹过来了?”姜予宁笑得爽朗,“孙大人一来,我姜府都蓬荜生辉了。”
“自是郡主与镇国王婚事这阵春风把我吹来了。”孙尚书拱拱手,“郡主,恭喜恭喜。”
在主位坐下后,姜予宁便收了笑容:“来人,给尚书大人上茶。”
茶香袅袅中,姜予宁的神色,娴静从容。
孙尚书原是只老狐狸,在姜予宁的气定神闲面前,竟回回都比对方先沉不住气。
这次也不例外。
孙尚书先行开口:“本官此番前来,一来,是来告知郡主王爷提亲的具体日期,好让姜家早做准备,二来、”
他顿了下,抬眸看姜予宁,露出了狐狸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