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与三皇子是第一次到朝堂上来,全程忐忑不敢抬头,他们的表现实在没有任何可圈点的,跟稳重的太子比起来,那更是被衬得一无是处。
不过圣上在已经立了储君的情况下仍然让这二人到朝堂上,实在算不上一个好的信号。
圣上立储君,就是为了全力培养太子,也让朝中大臣专心辅佐太子,同时也是为了让其他的皇子明白他们与皇位无缘,不至于让皇子们为了争夺帝位而同室操戈,如今圣上一反常态,让三个皇子同时听政……他这是有多不满意太子,才宁愿冒着引起朝堂动荡的风险来做此事?
不怕死的程御史第一个进谏,结果圣上根本不给他喷的机会,直接让人将他架走了。
百官便完全不敢开口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朝,百官顿时做鸟兽散,赵玄璟则与忠国公以及秦太傅一起被留了下来。
一行人到偏殿时,成王爷已经喝了一盏茶了。
忠国公与秦太傅对看一眼,秦太傅叹了口气:“圣上,三位皇子同时听政这事不可取,请圣上收回成命。镇国王,成王爷,你们快劝劝圣上吧。”
圣上清咳一声:“各位莫要浪费口舌,孤今日并不想听劝。”
成王爷抬眉:“既然圣上不想听劝,那圣上今日宣老臣入宫是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九皇叔与姜予宁的婚事。”
“镇国王的婚事是按照皇室规制来办,万事有礼部跟进,老臣并不认为在此事上老臣能出什么力……请圣上明示吧。”
圣上沉默了一会才道:“孤有六个皇子,因着太子从小待在孤身边,自小便得到精心的培养,自然要比其他人要优秀,但孤近日觉得他未必就是最优秀的,如果孤的其他儿子,也是从小像他这般长大,未必就比他差。”
“过去的时光已不可追,但好在如今还不晚,孤也想知道,在同样的起点,孤的哪个儿子才是跑得最快最好的。”
成王爷皱眉:“圣上就从来没想过此事会让朝堂动荡不安吗?”
“老师觉得,孤不这样做,朝堂就不动荡吗?”圣上微笑,“孤只不过是主动将底下的暗流掀起来而已。能在这巨浪下存活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是孤要的太子。”
大浪淘沙,而能在巨浪下存活下来仅仅是基础,离成为一位君主还有很长的距离。
当然,这是一位君主要走的必经之路,但不应该拿朝纲安稳来做试验,于是几位老臣或是苦口婆心,或是搬出帝师的身份来相压,都未能说动圣上半分。
全喜公公听着里头没有动静了,他小碎步进来:“圣上,小公主来了,说是六皇子想圣上您了……”
圣上站起来:“这事就这么定了,但是孤不希望你们站队谁,尔等如今还是孤的人。”
赵玄璟眸光一闪:“恭送圣上。”
几人一起出宫,秦太傅与忠国公心事重重,成王爷与赵玄璟则是走在最后,出了宫门,成王爷问他,对今日之事有什么看法。
赵玄璟摇头:“本王没有任何看法。”
“王爷,你好歹跟老夫透个底,太子那边,可是出了什么状况?”
“不管到几时,本王都可以说,太子是几位皇子里最出色也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
“那圣上此举,甚不合理啊……”成王爷叹了口气,突然福至心灵,“难道……”
圣上是想提前帮太子清除障碍,让其他几位皇子都出来当靶子。
若真被他料中,那圣上对太子的拳拳爱护实在称得上感天动地,但这不利于太子的成长。
但不管怎样,此事圣上既然已经当着群臣的面说了,那基本上是没有收回的可能了,他们啊,还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赵玄璟上了马车,等马车动起来时,他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的都是他们从越州回到上京之后发生的大小事件,捋了一遍下来,他还是觉得圣上此举,处处透着诡异。
赵玄璟咻地睁开:“青魅,掉头。”
此处不适合掉头,只能到前边十字路口,在马车缓缓掉头时,马车帘子被风吹开,赵玄璟无意中往外头瞥了一眼。
王世子身边的那个四喜,刚好从路边一家毫不起眼的酒肆行出,他行色匆匆,低头疾走,在他出来后,又紧接着走出一个身着布衣的青年,青年左顾右盼,发现赵玄璟的车驾后脸色大变,转身就跑。
赵玄璟眸光一闪,他的侍卫也都看到了这两个人的奇怪表现,都不用赵玄璟出声,他们便立即去追踪了。
马车很快回到宫门前,赵玄璟径直去宝月楼找圣上。
这个时候,姜予宁正准备和姜予贞去姜予凌的舅舅家。
早朝一结束,圣上要让三位皇子同时上朝之事便传遍了朝野,姜予宁自然也是收到了这条消息。
一番思考,她也认为圣上此举十分诡异,可她毕竟不是朝臣,不能议论政事,便暂时将此事压下。
倒是姜予贞有些不安:“阿宁,我们姜家一向与皇后太子走得近,圣上这圣命一下,只怕姜家也得卷入这夺嫡的争斗中。我们姜家朝中无人,小五那边也还没有进展,若是朝中有什么动荡,姜家只怕会……”
姜予宁摇头:“便是圣上不下这个命令,朝堂的水也只是表面看着平静,实则底下无数暗涌暗礁,圣上此举只不过是投了一块石头到水里而已,至于后续会有怎样的局面,不说我们姜家,便是圣上自己,也未必能把控。”
“但未来之事,原就是人力无法把控的……阿姐,事情既已发生,我们不必徒生烦恼……还是先把小七的事处理好,阿姐,我们出发吧。”
姜予凌的外祖父原在六部就职,生前颇有名望,他与姜予宁的祖父年轻时是好友,所以当年两家结亲可算得上是亲上加亲。
两家隔得不远,驾马车也就半个时辰的工夫。
吴家派了姜予凌的大舅母在门口亲迎,姜予凌的外祖母则是一大早就等在了花厅,听下人说姜予宁她们进府了,她立即出来了。
一番客套过后,吴老太太屏退了下人,直接问答案:“前几日老身写的信,不知郡主是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