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陈月月接到了路明的消息。
路明先是抱怨昨晚让他白等了半天。
然后跟陈月月提出了分手，理由是，他不跟脏女人做情侣。
陈月月疯了一样骂路明是个混蛋，要去告路明，但是路明不害怕。
因为陈月月没有证据，她怕妈妈发现她早恋，每次和路明发完消息之后，都会主动删掉。
不断有同学发来消息问陈月月状况。
虽然，营销号的高清大图新闻很快就被撤掉，但是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女主角是谁。
陈月月疯了一样砸了家里所有的东西，然后拉开窗户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我的心砰砰乱跳。
一开始我想的是，只剩我一个了，妈妈会爱我了。
但很快我想的是，现在，我可以拥有陈月月的一切了。
女人用近乎蛊惑的语气告诉我药水的使用方法：你喜欢谁的脸，你就把药水涂到她的脸上，那么，她的脸皮会渐渐剥落，等完全剥离下来，你就贴到自己的脸上就好了。
严丝合缝的，保证谁也看不出来。
我就这样拥有了陈月月的半张脸，和她美丽的眼睛，和她的一部分没有摔坏的身体。
她从楼上摔下来，摔烂了半张脸，现在，另外半张也变得血肉模糊。
她的身材虽然不完美，但比起之前那个臃肿如同肥猪一样的我来说还是好很多。
她变成一滩肉泥。
没有人会看出来异常的。
当我看到镜子里的眼睛的一刹那，听见心跳声。
仿佛我重新活过来。
警察传唤了我，让我说出当时的所有经过，虽然陈月月的聊天记录已经删除，但是我的录音还在。
可以证明她和路明的恋情，证明她瞒着妈妈偷偷出门和路明幽会，还要威胁我。
证明我不是不想帮她，而是她一直催我往后退，导致我掉进沟里，然后她自己离开了。
我哽咽着说：“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
我的演技那么好。
这件事因为路明而起，但路明并不是直接责任人，没有办法直接追究他的责任。
何况路明的爸妈说，那是我妹妹自己不检点，他们可以出于人道主义赔偿一笔钱，再想要别的就没有了。
我爸沉默着一言不发，我妈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她哭着骂她，丢尽了家里的脸，她也骂我，为什么不阻止妹妹，像个傻子一样，根本尽不到姐姐的责任！
不知是不是顾及着只剩下我这一个独苗的缘故，妈妈头一次没有在骂我的时候打我。
她对我温柔了一点点，但是还是会偶尔恶狠狠地盯着我，你看看你，丑得跟什么似的，长开了也不好看！
死的怎么就不是你呢！
他们以为我只是发育得晚，现在我长开了。
我的同学们也是这么认为。
开学之后，好多人围上来，问我关于我妹妹的事。
我只是悲痛地说：“她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做了傻事。”
我一遍一遍地耐心地回答同学们疑惑的问题：“是的，摔下来的时候，脸摔到了水泥路面上，眼睛都崩了出去……”
于是周围的同学露出恶心但是好奇心又得到满足的表情。
终于有人发现：“诶，陈星星，一个暑假不见，你的眼睛变好看了诶！”
“对哦对哦，刚就想说，你的眼睛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大了，和陈星星眼睛好像哦！”
“是呀，”我坦然地微笑着，“因为我爸妈都是大眼睛双眼皮，我可能发育得比较晚，这个暑假忽然有一天睡了一觉，变成双眼皮了，眼睛就大了。”
“怪不得呢，你和陈月月是双胞胎，你俩的眼睛都一模一样啊，看不出来陈星星你也是个美人胚子呢。”
“对啊，你还变瘦了，天啊，你都不像你了，怎么减肥的教教我啊！”
文体委员从前和我妹妹关系好，连带着看我不顺眼。
“切，瘦了显得嘴更凸了，丑得要死！”
这都怪我的妹妹，她摔下来的时候嘴歪了，不能用了，不然我现在一定把我的凸嘴换掉。
我看着说话的人，一张嘴宛若樱桃，好看得很。
“没事的，我妈妈说这个学期就给我戴牙套矫正，医生说我的龅牙是可以治好的。”
“是哦？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啦。”有同学起哄。
只是比原来好看一点而已，已经让我收获到了难得的善意。
看来那药水真的很有用。
我想起女店主给我药水的时候说的话：“只想后果，不想前因。”
我现在不光不想前因，连后果都不顾了。
我拿出饮料来：“请大家喝饮料。”
我还特意拿出来一瓶打开，递给方才还对我出言不逊的文体委员：“谢谢你的建议，请你喝饮料。”
文体委员尴尬地红了脸：“谢谢。”
第二天，她的嘴就肿得像猪刚鬣。
而我，拥有了一张樱桃小口，真好看。
9
我的朋友渐渐多了起来。
虽然我成绩依旧不好，但是老师对我有了更多的耐心，同学也不再讨厌我。
我有刻意的减肥，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我会和我的朋友们“换皮”。
文体委员的嘴后来再也没好，据说是感染了，导致现在嘴唇凸起外翻，就像曾经我的嘴一样。
我偷偷开心。
我妈妈沉浸在妹妹死去的痛苦中，每天喝很多的酒，路明也已经转学了。
当初我想要的其实还是没有得到，但是我再不会有那样空虚的感觉。
我变美了，总会有人来爱我的。
如果没有，那就再美一点。
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越来越贪心。
曾经我觉得妹妹的眼睛是最好看的，觉得只要有妹妹那张脸就够了。
但是现在，当我有能力可以和任何人交换的时候，我就会看到原来美女那么多，我想要的眼睛一双又一双。
我换了很多双眼睛。
因为药水无法检测到，没有人知道她们失明的始作俑者其实是我。
还有杂志邀请我去做他们的平面模特。
我努力和漂亮姐姐们做朋友，然后用选妃一样的眼神打量着她们。
看她们的眼、耳、口、鼻。
我一点一点的，变得越来越漂亮，但越来越诡异。
没办法，A的眼睛和B的鼻子有时候不兼容，看起来就没那么和谐，想要找到合适的真是不容易。
我曾经的同学们——现在是我最亲密无间的朋友们，都说：“星星，你越来越好看了。”
“看来我们星星是养成系呢！”
“是啊，我记得高二的时候星星还是五短身材，但是你看现在，星星啊，你这大长腿真是叫我羡慕。”
“你知道吗星星，前几天我听那些男生评论，咱们学校前十的校花里，你排第一呢！”
我低头看看我纤细均匀修长的腿——这是一个平面模特姐姐的。
我的手是来自于一个手模，我得到这双手的第二天，她的手就烂掉了，原因不明。
唯一的可能是当晚庆功宴吃多了海鲜。
现在她的工作由我顶上，导演为此感恩戴德，感激我能救场。
我每日觥筹交错，生活在闪光灯下，产生一种“姐就是女王”的错觉。
但女店主再次找到了我。
她的出现如一瓢冷水将我泼醒，让我回到十年前的那个雨天。
她将药水塞给我，我问她多少钱，我说我的钱要留着矫正牙齿。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放心吧，我不要你的钱，而且什么矫正牙齿，有了这瓶药水之后，你再也用不上那玩意。”
“不要钱，那你要什么。”
女店主目光灼灼：“你不是说，只要能变美，付出性命也甘愿吗？”
“你要我的命？”我大为惊骇。
女店主噗嗤一下笑了：“我逗你的，我可是个合法公民。你先用，用好了我会来要报酬的，你放心，不贵，你一定付得起。”
我一直很好奇，那报酬究竟是什么。
我慢慢积累我的脸，终于有一天，有个营销号评价我是“国内第一美女”。
这条营销号不但没有被骂，反而无数人奋起顶帖，纷纷留言。
“这个绝对是真的，我没见过比陈星星还漂亮的女孩子！”
“抛开别的不说，这张脸真的没有一点死角！”
就在这条新闻大火的那天，女店主来找我了。
她还是那样美丽，站在我面前，她抚摸着我的脸，笑容很欣慰：“你可真是太能干了，现在我来要我的报酬了。”
“是什么？”
10
校门口的小超市因为消防设施不过关引发了火灾。
等大火扑灭，人们从里面发现一具看不清脸的焦黑尸体，但从现场的痕迹和身份证件上来看，就是独身女店主无疑。
陈星星成为了一代新星，靠着一张脸成为无数人的白月光。
还有人扒出她过往的丑陋，有人质疑她整容。
但专家鉴定，说陈星星脸上真的没有动刀的痕迹。
就连陈星星的朋友们，同学们，都纷纷站出来为她证明：“虽然星星一开始不好看，但是她是一点点变美的。”
“就是啊，陈星星只是那个时候压力大胖了一点，陈星星当年有个孪生妹妹的，你看妹妹的脸就知道星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的。”
于是陈星星又变成了励志女星，一时间前途无量。
陈星星成立了一个基金会，名字就叫做美丽女孩，专门帮助那些因为相貌丑陋而被霸凌的女孩子们。
某一天，陈星星看到一个哭泣着的女孩，她肥胖的身子一抖一抖的。
因为心爱的男孩子骂她是个丑八怪。
陈星星拍拍她的肩膀：“你想变漂亮吗？我可以帮你哦。”
陈星星拿出一个小药瓶：“但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陈星星看着年轻小女孩的脸露出满足的微笑。
很快，她就有更年轻更美丽的脸可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