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莞心里一团乱麻。
顾琛早已经成年,有他自己的思想,按理来说,她没有资格反对他追求完全无病无灾的生活,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像一座山压在她的身上,让她没有勇气去承担那另一半的可能性。
“一定要做吗?”顾晚莞闭了下眼,“现在不是已经可以正常生活,我们继续稳扎稳打的治疗,不行吗?”
“想要求稳,最多只能这样了。”顾琛清冽的嗓音听上去有几分语气轻柔,低声道,“靠钱续命,天天睡前都要挂营养液,快十年了,姐,这样的生活,我真的一天都不想再忍下去了。”
不能碰辛辣,不能受凉,不能剧烈运动,不能随心所欲的研究他喜欢的技术,顾琛午夜梦回,有多少次想过要放弃这样毫无意义的人生,别说百分之五十,就算只有百分之十,他也想试一试。
“可是”顾晚莞声音有些哽咽,“我们不是还没找到家人”
“该做的都做了,”顾琛玩世不恭的挑了挑嘴角,“如果我们的父母想找我们,早就碰面了。”
他说的是实话,也是他们两个始终不愿意相信的事实,顾晚莞深吸了一口气,把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泪逼了回去,轻声道:“如果你决定了,我就支持你,但在那之前,我必须要亲自见丘医生一面。”
顾琛这几年是怎样生活的,她也看在眼里,现在他想赌一把,顾晚莞作为姐姐,除了支持他,没有别的办法。
“当然,”顾琛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脸,“他今晚就到,我这两天直接回医院住,手术之前,我还得花一点时间调整身体状态。”
顾晚莞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已经同意了,就一切向前看,闻言点了点头,亲自把他送到了医院,并和丘奇约好第二天一早见面,商量具体细节。
顾琛的决定,对她而言是一场避无可避的冲击,顾晚莞勉强勾起的笑容在走出医院之后便慢慢的隐没了下来,无能为力的感觉拉扯着心脏,一瞬间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
“怎么低着头?”
低沉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顾晚莞睫毛一颤,刚要抬眼,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串软蓬蓬的棉花糖,轻柔的碰了碰她的唇角。
微甜的味道沾染了舌尖,丝丝缕缕的在唇齿间化开,顾晚莞鼻尖发酸,使劲儿揉了揉,接过棉花糖抬起头笑了一下:“霖川。”
“顾琛给我打的电话,”厉霖川知道她要问什么,揉了揉她的头发,“丘奇为了求稳,说的时候会把几率向下降低,顾琛的手术成功率,应该比你想象的要高,别怕。”
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只有自己的时候,天大的事情都能扛得起来,一旦有人给了安慰,反倒觉得脆弱起来,顾晚莞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飞快的别过了头。
“呦,”厉霖川捏着她的下巴,轻笑道,“我的晚菀什么时候也学会不好意思了?”
“我是不是很没出息?”顾晚莞低声问,“丘医生说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已经算目前最好的情况,但我还是怕”
“人之常情罢了,”厉霖川目光轻柔的垂眸看她,温和的声音清列好听,带着一点安慰的味道,“顾琛有他的骄傲,空有才华不能施展,如果是从前的我,也会做这样的选择。”
顾晚莞想到顾琛晚饭时和她说的话,倏地停下了脚步。
“二少”
“但现在不会了,”厉霖川淡淡一笑,云淡风轻的打断了她,“现在,我有需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