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么？” 梅灿灿收回了刚踏上二层的脚步，站在还差一级的台阶上转过身看向而尔。
“我…我大概是得回城了。”
“现在？”
“嗯。我妈刚才说要来接我。” 而尔不知道母亲是因为不放心自己还是什么别的缘由，大半夜跑来橘县的行为的确匪夷所思。
“那我先上去了，带我跟阿姨问好。” 梅灿灿语气里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径直进了右手边的房间。
而尔下了楼又重新坐回到刚才的沙发上。厅里的灯应该是刚才上楼时关闭了不少，还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光亮投在面前那本合上的相簿上，总有些怪异之感。而尔犹豫了一会还是重又翻开了相簿。
一页页翻过去与刚才并没有什么不同，很迅速的就到了最后一张。而尔将照片抽出来仔细分辨着，或许是不够强烈的光使照片仿佛套上了一层磨砂质感的薄膜，背景里那个靠窗坐着的人的面目越来越模糊，越想凑近看越是不清，越看不清而尔不自觉的凑的却越近。身旁的灯光渐渐深沉了起来，还有种温暖的包裹感环绕周围。空气里还有股属于上个年代的清冽之气，坐着的沙发也不再柔软，耳边脸侧还有很轻微的风掠过…
‘裙子的样式，头上的发饰…这人是不是在家里的相簿里见过！’ 而尔在快被那张照片吞噬掉的前一秒反应了过来。
坐在母亲车里往城里赶。与来时的白昼不同，在暗夜里的疾驰更像是一柄利剑爽利的划开空间。
“妈。”
…
“妈。” 而尔还是决定问清楚些。
“以后不许来橘县。任何时候都不行。” 母亲不容置喙的语气使而尔闭了嘴。
到家楼下的时候城里的天已经有了微光。“上去坐坐吧，一起吃早饭。” 而尔下了车立在车旁，跟邀请客人一样邀请着母亲。
“梅灿灿的事你不要掺合了。” 扔下句警告母亲一骑绝尘的走了。而尔转手给梅灿灿发了讯息：有事需要帮忙就联系我。
推门进家时而尔朝楼上望了一眼，那女人不知道回来了没有，时间还早，晚些时候再去问也可以。
进了门的第一时间而尔就去了书房。自从父亲搬走后，自己和母亲非必要不会进来这里。没有动静时整个房间看不出什么灰尘，和父亲在时并无二致。而尔顺手拿起来围着桌子的书时才发现集尘已久，同母亲搬走的那日空间扭曲后的空气很像。翻腾了一整排书柜后才寻到相簿。
家中的相簿一直有三本，除去幼时被父亲抱在腿上一起看的两本外，还有一本始终单独被放在一角。而尔只记得母亲在领取完第五块碎片时打开过，当时的自己怀着好奇假装路过瞄了几眼，印象中那相簿里的照片明显不是这个年代所有。
翻开相簿一张张看过去，照片背景里都是些寻常的场景，草地公园山坡，前景都是三五成群像是青年朋友，父母也偶尔出现在其中。为数不多的几张室内照也没什么特殊，而尔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现了偏差。正当把相簿合上打算走出书房时，空中飘来的哐当金属声立刻让而尔警觉起来。
上次听到是在那女人家中。往常来说处在某一特定空间时才会听见独属于那空间的背景音，当然还有一种情况，比如上次梅灿灿来家里时的笛声。
而尔立在书房没有动。刚才没听见任何敲门声，家中也确定没有其他人存在。难道是那女人此时在门口？金属声一直在持续，没有增大或减弱的迹象。而尔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叩门，犹豫了片刻还是放下了相簿朝门口走去。路过客厅的时候而尔并没有注意到昨天还在的那几根琴弦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
“吱呀——”
门外没有人。
而尔迈了门去朝楼上看了一眼，整个楼道都无比安静。本就是旧小区，来往的邻居并不多，若不是这无名响起的金属声而尔也不会觉得奇异。
‘或许是那女人回来时经过了自己的家门口？’ 这显然不合理，楼梯在家门左侧的一段距离外，没必要也不可能需要路过此处。
‘话说回来，那女人又有什么理由来找自己呢。’ 而尔仔细听了听，楼上也没传来任何声响。
或许还有其他背景音响起的规律也未可知。而尔随意寻了个理由安慰着自己，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事，难免有些慌乱也正常。
转身关上门回沙发瘫坐在那儿时，而尔终于发现了琴弦的失踪。
‘嗯？昨天明明是放在这儿的。’ 而尔甚至掀起沙发垫子又找了找，确定琴弦的确是不见了。刚才才稍作平静的情绪又被吊了起来。自己不在家时空间并不会发生扭曲这是常识，可若不是空间扭曲导致，那琴弦怎会平白无故不见呢。
空中的金属声渐渐远了，而后家中又重归平静，只剩阳台门缝中透过的轻微风声。
‘那把琴！’ 而尔几乎是弹跳到客房阳台。
那把些许破旧的古琴仍结结实实的躺在原处未移动分毫。
‘呼— 幸好幸好。’ 而尔稍安了安心，还有借口上楼寻那女人，说不定能搞清金属声的来源。
而尔回到卧室大字型扑在了床上，脑中闪过着最近发生的种种异常。较起以前规律平淡的日子，自从领取完第三块碎片后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变动属实频繁了些。
熬了个整夜又未进食，能量耗尽的而尔被沉重的疲惫感裹挟着，‘睡一觉吧，醒来再说。’ 像是有团巨大水汽瞬间弥漫在空气中，而尔的整个肺腔都被充满，温润的周身使而尔无比舒适，很快就跌进了梦中。
忙碌着走来走去的两人，不定时改变的桌椅，身边增添的装饰摆件… 而尔知道自己又回到了上回梦中的那个场景，自己是盆植株，辗转着终于有了固定居所…
“叮铃——” 突然响起的动静将而尔拉回了现实。费力睁眼看了看，通讯器界面上接连来了两条信息。
‘这几天尽量别出门了。猫回来了么？’ ———妈
‘速来橘县！’ ———灿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