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头看着顾渊的侧脸，顾渊吸了一口烟吐了出来，“最好不要。”
听见这话慕雪瑶凑近了些，她将烟吐到顾渊的脸上，“为什么？”
顾渊感受到一阵温热的雾迎面而来，他不适的往后退了一步。
“除了合作，我觉得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慕总觉得呢？”
慕雪瑶的笑声毫无遮拦地在露台肆意弥漫开来，那声音爽朗又明快，恰似春日山林间泠泠作响的清泉，又仿若被微风轻轻拂动的一串银铃，每一声都清脆悦耳，在空气中回荡许久。
若是不了解她的人，仅凭这如暖阳般的笑声，一定会笃定她是个内心被阳光填满、无比开朗热忱的人。
可顾渊却截然不同，他神色平静得如同深夜里一潭毫无波澜的湖水，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周身散发着一种疏离的气场，丝毫不为这看似欢快的笑声所干扰。
他认识慕雪瑶太久了，久到有时候她只要轻轻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很了解她。
他当然知道慕雪瑶这样肆意的笑是什么意思，这是在笑他说的话让她觉得已经到了荒缪可笑的地步了。
慕雪瑶笑完就朝顾渊靠了过去，她单手一把扯住了顾渊的衣领，将他扯得正过了身来面对她。
“几天未见，顾先生可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顾渊能感觉到她此刻额外的生气，但是为什么呢？
他不明白。
他熟知慕雪瑶的饮食习惯，记得她在每个季节最爱穿的衣服，清楚她面对不同状况时下意识的反应。
可即便如此，在很多时候，慕雪瑶于他而言，仍像一团迷雾，难以捉摸。
就像此刻，慕雪瑶脸上挂着那似有若无的笑意，眼中带着怒气还藏着他读不懂的深意。
她抓着他的衣领，直直地看着他。
顾渊被她扯着衣领站在她的面前，望着她此刻露出的神情心中仍然满是疑惑与不解。
慕雪瑶猛地揪住顾渊的衣领，发力一提，将他整个人拽到自己面前，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织在一起 。
热气喷洒在了顾渊的脸上，他的眼神慌张逃窜独独不敢放在慕雪瑶的脸上，“你做什么？”
慕雪瑶直直地盯着他，他慌张想要逃窜的样子令她发笑，“你怕什么？”
听见她笑，他就越是不敢看她，用手推攘着想让她放开他。
手上的烟随着他的反抗掉落到了慕雪瑶的身上，在她的衣服上烫了一个小洞。
慕雪瑶的手死死攥住顾渊的衣领，用力将不断挣扎反抗的他往身前拽，另一只手扳过他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
“你，看着我。”
顾渊的眼神瞬间慌乱，像被强光惊扰的飞鸟，眼底满是惊惶无措。
他死死盯着慕雪瑶，喉结不自觉滚动，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手指颤抖着，紧紧握住她那只扳住他脸的手，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勉强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心神。
“你到底要干什么？能不能离我远一点，算我求你了，慕雪瑶。”
他抓住慕雪瑶的那只手用了死劲，用力到手指都泛了白。
慕雪瑶的手腕被抓得通红，可她依旧没放手。
“离你远点？多远才算远呢？”
她没松手顾渊也没松手。
顾渊脸色煞白，嘴唇被他咬得失去血色，他缓缓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掩盖住眼底的痛苦与挣扎。
他彻底避开了慕雪瑶的目光。
胸腔剧烈起伏，许久，他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与绝望，喃喃道：“算我求你了。”
慕雪瑶的手原本还稳稳地钳制着顾渊，可当那一句带着无尽疲惫与哀求的声音钻进她耳朵里时，她的指尖猛地一颤，好似触碰到了烧红的烙铁，原本有力的手瞬间松开。
那双手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缓缓垂落在身侧，她的目光依旧紧锁男主，眼神里交织着不甘、无奈，可更多的，是她口中所说过的恨意。
她看着他轻笑一声，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
“你老是求我，这总让我以为我才是那个上位者，可我了解你，我知道你能这样无畏地祈求我，不过是因为你早已找好了退路。”
“可是顾渊，你凭什么逃跑？又有什么资格想要逃跑？”
慕雪瑶的话一字一句快要把顾渊扎穿，他受不了慕雪瑶的质问。
因为他心中有愧，因为他心里知道在这些事情发生的始端里只有慕雪瑶是无辜的。
哪怕他现在看着她透过她依旧能看见从前那个被自己抛弃的慕大小姐。
但他没得选不是吗？
“那你就恨我吧，我不后悔我所做过的一切，一次也没有过。”
顾渊这才抬起头来直直盯着慕雪瑶，他的眼神复杂却独独没有恐惧。
“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放我走。”
他走上前来伸手握住慕雪瑶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脖颈处。
慕雪瑶感受着被顾渊主动奉献上的脉搏，她用力掐住，却始终狠不下心。
最终她打掉了顾渊的手放开了他，顾渊松了口气，转过头就想着离开。
他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上逐渐清晰，慕雪瑶又点燃一支烟，身子微微斜靠在墙边，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
就在顾渊快要走出视线时，她才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短促而嘲讽的轻笑，扬声问道：“昨天的烟花好看吗？”
顾渊听到这句问话不由停下了脚步，但他没回头，用背影回复着慕雪瑶，“好看。”
只要一提起烟花，那晚的画面便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夜空中，烟花盛放，五彩斑斓的光芒将整个天幕照亮 。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不经意间转头，与慕雪瑶目光撞了个正着。
烟火发出的光亮染上了她的眉梢，她站在人群中与他对望眼睛显得格外的亮，对望的瞬间不由让他想起十几年前他带她偷跑去看烟花时，她也是这副表情。
她站在明亮璀璨的烟花下，脸上映着烟花炸开时发出的亮光，眼睛却看着他，正开心地笑着，“以后我们也要一起看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