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王近山给我的药物,到底有多重的分量?我越来越难受,越来越难受,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是在热锅里烘焙的泥鳅,只求逃出滚烫的热锅,跳到冷水里,让我透一口气。
阿姨抱着月夕上楼来了,月夕哼哼唧唧地,含含糊糊地说着“要妈咪”。
李涵一直拿毛巾再给我做冷敷,希望我能舒服点,他把毛巾给我,走到门口去抱月夕。
我咬着牙,即便难受得满头大汗,也不敢让女儿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妈咪……”
“乖——”我声音发抖,努力想笑,嘴唇却抖得厉害。
一定是我披头散发的样子吓到了孩子,孩子看着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怎么了,宝贝?妈咪没事,妈咪没事!”
我赶紧爬起来,把头发扎成一把,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然后伸手想去抱一下月夕。
但身体的不适,让我一分钟都难以坚持下去,我担心摔着月夕,只搂了一下她,便放开了。
阿姨惊讶地问:“你这是怎么了呀?怎么这个样子?”
我含糊的回答:“我的老毛病可能犯了。”
“啊?那可糟了,那你们赶紧去医院呀,孩子我来照看就好了!”
“阿姨,您先带孩子出去。”
“好。”
阿姨一步三回头,先抱着月夕出去了,月夕在走廊里还在哭,我听着阿姨在哄她。
我的手绞着自己的裙子,难以言说的痛苦,让我的牙齿撞击的咯咯直响,我示意李涵去把门关了,免得外面听见房间里的动静。
裙子被我撕破了,李涵搂着我,使劲捋我的后背。
“一定要坚持,其实特别痛苦的日子,只有几天,等药物的作用过去了,你就能恢复正常。”
只有几天……只有几天……
说得多么轻巧啊,我感觉我几秒钟都坚持不下去了,我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挣脱开李涵的手,冲向对面的墙壁,想拿头去撞击墙壁。
李涵一把揪住我,把我抱在怀里。
“药,药,你们不是说有药吗?快点拿药给我,我受不了了……一秒钟都受不了了……”
李涵搂着我躺下,他让我别乱动,他去拿药。
“你快点,我难受!”我催促他,在大床上翻来覆去,手胡乱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李涵其实只走开几秒钟,我却像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我脾气暴躁起来,抓起桌上的台灯,尖叫着砸在地上。
地上的玻璃片满地乱飞,我捡起一块,在手臂上一阵乱划。
我根本感觉不到痛,因为这疼痛,和我内心的难受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白芷!别这样!”
李涵快步过来,他手里拿着注射器。
我看到注射器,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颤声催促:“快,快给我打针!”
我的手抖的厉害,李涵好不容易才进针,把药水打进去。
“躺着别动,好好睡一觉,醒来也许就好多了。”他柔声说。
我躺下去,还是难受,我的拳头拽得很紧,指甲都似乎要掐进肉里面了。
“你给我用的什么药?”
“安定,你先好好睡一觉吧,如果难受,你别掐自己,你掐我好了!”
他抓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胳膊上,我移下来,和他的手握在一起,然后眼皮晦涩,昏睡过去。
我没有梦,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来时,看到周遭已是一片白色。
我住进医院来了吗?
涣散的意识逐渐集中起来,我看到了吊瓶和药水,还有守在一旁的护士。
我想动,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缚在病床上,根本没法动弹。
“你们绑着我干什么?快放开我,我要上洗手间!”
护士回头,很温和的笑笑:“您醒了!不好意思,副院长担心您伤害到自己,让我们务必不要放开您。”
“但是你们这样绑着我很难受啊,我说了我要上洗手间!”我有点焦躁,不高兴的挣扎起来。
护士把盆拿过来,要帮我解决生理问题。
我没有这习惯,根本没法在陌生人面前放松下来。我让她帮我打电话给李涵,护士拿了她的手机,拨通李涵的电话。
“让她放开我,我这样更难受!”
“第一步的病人都是这样的,如果不强制,你会伤害到自己!”
“请给我一点尊严,你放心,我有足够的意志力控制自己!”我很生气,声音很不悦。
李涵沉默了一会,柔声说:“等我过来再放开好吗?我担心她们照顾不好你。”
“但是我现在要上洗手间!”
他又沉默了一会,无奈地说:“那好吧,如果你上了洗手间之后,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最好主动要求一下,把自己绑起来,不然你真的会伤到自己!”
我暂时还没有觉得不适,但回想昏睡之前,那种难以言说的痛苦,我就心有余悸。
护士把我的手脚解开,她扶着我站起来,搀扶我去洗手间,一面叮嘱我,让我有任何不适,马上喊她。
我在厕所小解之后,舒服了很多,我洗了一个冷水脸,缓缓出来,侥幸的想着,也许我中毒不深,睡了两觉,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再熬一熬,如果特别不舒服,再打一针安定,昏天黑地睡一天,可能就熬过来了。
“您还好吗?”
“还好。”
“副院长让我陪您在走廊走走。”
“好。”
大半夜,走廊静悄悄的,灯光昏暗,我在护士的陪护下,和她在走廊走了几个来回。
“这是什么科室?”
“神经内科。”
我看看护士替我杵着的药瓶,里面还有半瓶药水。
“都用了什么药呀?”
“我们科室主任开的,一些安神,脱敏之类的吧。”
“嗯。”
我努力想着这些药物的作用,期待它们能抵御我身体里的毒性,让我轻松一点的摆脱这个恶魔。
“我没有长期接触这个东西,是不是很快就好了?”我问护士。
“那当然,您很快就会好的。”
护士的话音未落,走廊的拐角却出来一个颓丧的男人,阴沉沉说:“想得美,哪有那么容易?有那么容易,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破碎的家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