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常无涯并没有被带进皇宫,而是被带去了安王府,就是云天现在的居处。
“我家主人就在里头等您,请吧。”那个人说完就离开了。苦秋见状说道:“主子,我们要不……”
“我也想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么,你在外头等我。”常无涯言毕放开步子走了进去,这个屋子并不是大堂,地方不大,却敞亮明净。
“你一定没想到是我请你来的吧,常世子。”云天面前正摆了一盘围棋,他手持一枚白子,正作苦思冥想状。
常无涯当仁不让坐在了他的对面笑说:“无涯确实没有想到是王爷请我来的。”
云天手中白子落下,将孤立无援的黑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常无涯眼光盘旋在棋盘上,说道:“莫非王爷今日是让无涯陪你下棋的?”
`“世事如棋,我们所有人都是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云天拿起跟前的两钵举起:“你选哪个色?”
常无涯笑着摇头:“我这人比较喜欢有挑战性的做法,我选黑子吧。”说着伸手接过那钵黑子。
“小心我的白子杀的你片甲不留。”云天伸手请他落子。
常无涯信手拈起一枚光滑如玉的黑子,随便放了一个位置开口道:“明日太子大婚,你这个做弟弟的这么闲,还有心思找人下棋。”
云天抿唇笑了笑,也落了一子道:“整个京城的人都为这事忙碌着,差我这一个吗?”
常无涯又随手放了一枚道:“希望明日他们能顺利完婚。”
云天盯着常无涯看了一阵才说道:“但请放心,你不要带人来搅局就是最好的贺礼了。”
苦秋守在门外,不安地走来走去,他总觉得这里的氛围有些不太对,这四周一定潜伏了诸多高手,不过他们是来保护云天的还是有其他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直至傍晚时分,苦秋感觉自己快要被冻僵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拉开,常无涯表情淡然走出房门外。云天立在常无涯身后道:“父皇想要请你进宫,不知你是否肯赏个脸。”
常无涯头也不回道:“棋盘上我险险胜过了你,你该知道我的答案。”
“如此说来,就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本领。”云天才说完,早已埋伏多时的暗卫纷纷涌出,片刻便把这主仆二人包围起来。
“主子!”苦秋立即拔了剑来到常无涯身前,众暗卫见状也纷纷拔出随身刀剑,向着两人冲了过去。
云天立在原处巍然不动,苦秋出剑如疾风,令云天暗暗惊叹如此一个下人竟有这样的本领。石青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云天身边,他的手早已按住剑柄,迫不及待想要冲过去跟苦秋打一架。
“石青,去吧。”云天话音才落,石青手中宝剑脱鞘而出,飞身迎了上去,苦秋听到身后破空声,转身用剑横在身前挡下石青的致命一击。
两人缠斗在一起,其余暗卫都将目光放到了常无涯身上,一起向他冲去。
“这种游戏,真是无聊。”常无涯随手一挥,王府外骤然飞进三条身影,正是无心,无虞,和无灭。
“哈哈,这么多送死的,老子今日要痛快地杀上一回!”无心脸上显露出兴奋的表情,操起一只大板斧冲到了人群里。
无虞和无灭对视一眼,一人持鞭,一人持钺,见人就杀,遇人就甩,云天的人也是身经百战来的,个个英勇无所匹敌,今日跟这三人卯上一时间难分高低。
云天冷笑:“你的人真不错。”
“我就暂且把你这句话当成是夸赞吧。”常无涯说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云天不再犹豫,脱下身上的外套,出手便是最强招式,常无涯不闪不避,跟他丁对丁卯对卯过起招来。外面经过的行人只听得安王府里一片杀伐声,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是在为明日皇城的安全操练士兵。
云弦这边也接到了风声,镕钺立在一旁等着他做决定。
“这个小天,这时候搞的什么鬼?”云弦起身来,竟是比往日多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镕钺道:“听说王爷他只是心血来潮。”
“这么大动干戈,说什么心血来潮,你也信?”云弦冷哼道:“备马,我亲自去看看。”
镕钺就等他这一句,回道:“主子,马已备好,就在门外!”
云弦怪异地看了镕钺一眼,拂袖去了。
安王府内死伤一片,石青和苦秋各自受了伤,无虞未能幸免,胳膊上也被削了一刀,正血流不止,无灭上前帮她包扎,只留满身血污的无心提着辨不出本来颜色的板斧还在浴血奋战。
到底是常无涯技高一筹,趁着云天首尾难顾一掌打在他肩胛处,又瞬间移出三丈以外的地方。
云天顿时觉得左边胳膊没了知觉,大颗冷汗瞬即布满了额头。
云天毫不犹豫抬起右手抓住自己的左胳膊,硬生生掰了回去,一旁的常无涯看得触目惊心,这得有怎样的毅力,怎样的胆魄。自己是不是下手有点重了。
然而下一刻,云天双掌交错生风,酝酿着一股更强大的势头。常无涯心知现在已经不是四掌相接的游戏,这时候他若做出丝毫退让,下一个倒下的就是自己!
“你这是何苦呢?”常无涯叹道,随即双臂行运,与云天划法大相径庭。
待聚力已足,云天道:“拿出你想要离开的诚意来吧!”言毕,双掌推出,众人停止了动作,看到一个半人高火球一样的光团向常无涯疾驰过去,而常无涯同时也推出另一个散发着蓝色光晕形似水波覆盖的球体,两者眨眼间挤到一起,“彭”地一声,大门被踹开了,云弦才进门就看到满目的惨状,周围的花木草石像是经历过极性摧残,化作一片焦土。
常无涯立在其中,风华不减,云天立在倒塌的房屋前,巍峨如山。
“你们够了!”云弦见云天脸色煞白,急喊一声向着云天奔去,镕钺随后跟上,经过常无涯身旁时,扭头看了一眼,只见他面带笑意,脸色如常。
“请问,我的诚意如何?”常无涯道。
云天勉强笑道:“诚意十足,不送了。”
一旁的苦秋忙过来就要扶住常无涯,被常无涯拒绝了:“我没事。无心,无虞,无灭,咱们走。”说罢,袖袍一拂,没事儿人似的离开了。
等到他们全都离开,云弦命石青镕钺张罗着处理尸体,他扶着云天到他的小药房坐下。
“你这时候还逞什么强。”云弦重重叹了一口气,云天咬着牙道:“这个才是深藏不露的。”
“所以呢?”云弦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伸手在他放丹药的架子上摸索起来。
“怪不得父皇迟迟不肯出兵围剿,仅这三个没露过面的都可以以一当十,不知无命城还藏了多少高手。”云天嘴角溢出一丝朱红。
云弦道:“江湖中人亡命之徒当然够得上以一当十的手段,他的事情与我们互不冲突,你整今日这出,难保不会留下祸患。”
云天抹了一把嘴角:“二哥你放心,他要是有意为祸,就不会对我留手三分了。”
云弦找到一枚药丸递给云天:“怎么这段时间不见火云?”
云天吞下的药丸差点噎住,好容易咽了下去,才气哼哼道:“那个没良心的,凤雏不见时它也跟着消失了,要是它再回来,我一定把它炖了吃,没准儿还能增强我的功力呢。”
云弦道:“我看你还有力气骂人,明日随我一同去接琼兰吧。”
云天立刻呕出一口血来,气息微弱地摆了摆手:“恐怕不行,病人不适合去那种热闹的场所。”
云弦知道他乐得清闲,所以故意推诿。
“也罢,今日这事也是给你个教训。你且好好养伤,我还有公务等着处理呢。”
常无涯进了马车内,立马打坐调息,苦秋驾着马车听不出一丝异样这才放下心来。眼见天色暗下来,他们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他们才离开,京城内就出现了不小的骚动,原来是一些官宦人家的小姐连同一起外出的丫鬟仆人全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由于他们这些人家关系不错,城里遍寻无果,所以就商量着派人出城去找人。
原本城门入夜后是概不会再打开,今日一下丢了这么多人,有头有脸的官员就去太子府找上云弦说明了情况。云弦听闻此种怪事,面色一度沉得吓人。
那些丢了女儿的全都聚集在太子府门前,见云弦亲自出来,便哭哭啼啼请云弦为他们打开方便之门。
无意中,云弦将这起突发事件跟近日安龙山附近的异状联系在一起。这时候,那些小姐都还没回来,怕是已经……
“诸位稍安勿躁,本宫非常理解你们的心情,你们派人在城中继续寻找,本宫会派出人马前往城外。”说着转向一边的镕钺道:“你派人把这些失踪的小姐名单记一下,还有她们出门时的穿着打扮,不要记漏了。”
镕钺领命而去,从围在门前的人中一家挑出一个前去汇报。云弦又命人马带了令牌拿着火把出城去找人。虽然知道此去多半无果,但也是对这些伤心人的安抚。
一切安排就绪,那些人才散去。
镕钺望着他们的背影摇头叹了口气。
“镕钺!”云弦忽然想起什么:“派人去把今日守城的士兵全部找来,我有话要问。”
“是!”镕钺已经猜到云弦的用意。
萧婉容正因为今日一事翻来覆去睡不着,音儿在外头急急敲门:“小姐,大事不好了!”
萧婉容心惊着下了床,开门问道:“冒冒失失的,到底怎么了?”
音儿小脸煞白,在夜间看起来格外诡异了些。
“奴婢刚刚听到有人敲门进了府上,询问他们家小姐是不是来过这里。”音儿道。
萧婉容早对此事做过详密安排,确保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你怕什么,我们又没见过。睡你的觉,你要是敢胡说八道,小心你的小命。”萧婉容恩威并施,唬的音儿忙捂了嘴。
为防音儿说错话,萧婉容觉定把她留在房中过夜。
她才躺下不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她和音儿。
“婉容,你醒醒。”是萧荃的声音。
萧婉容起身,感觉事情似乎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发展。音儿拉开门,萧婉容披了衣服出去:“怎么了哥?”
“太子来了,指名要见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我看他来者不善。”萧荃道。
萧婉容还没开口,萧荃又道:“要不你先出去躲躲。”
“不用。”萧婉容深吸了一口气,跟着萧荃前往大堂去了。府上灯火通明,仆人们纷纷从被窝里爬起来看热闹。
夜寒心更寒,萧婉容途中悄悄放出了手里捏的一只蜜蜂大小的鸟儿,云弦亲自来定是发现了什么,门外一定安排了天罗地网,这个时候,她不能慌。
萧介完全不知道萧婉容做下的事,只是看出云弦这个时辰来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云弦不紧不慢喝着茶,脸上完全没有该有的情绪。
待萧婉容来到,给云弦行了礼,云弦道:“萧小姐,据守门侍卫所说,你跟今日那些官宦人家小姐的失踪有着莫大的关系,本宫望你从时说来!”语气中是少有的威压。
萧介一听忙跪倒在地,满屋子的人见状,也都跪了下来。
“殿下!小女实不敢当此责难!还请殿下明察!”萧荃没有出声,他伏在地上,脑子里想的确实妹妹近日来的异样。
“本宫只想听她怎么说。”云弦起身来,走下主位来到萧婉容身边。
“臣女决没有做过。”萧婉容俯首道。
“好,你勇气可嘉。”云弦立在她身前,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本宫再问一次,你,萧婉容,跟此事有关吗?”
声音不大,却让人心惊胆战。
萧婉容道:“臣女决没有做过!”
云弦冷笑道:“那就请你找出人证来证明你与此事无关。”
萧婉容道:“臣女的婢女音儿可以作证。”
云弦回到主座上,一字一顿:“把音儿带来,本宫要亲自审问!”
站在外面等候的音儿瞬间腿软,浑身不住地哆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