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潋滟脱下厚重的大衣,挂在了衣帽架上,喝了口水后,才发现房间里有人。
她顿了顿,道:“你这么神出鬼没的……很容易把我吓出心脏病。”
鹤望兰开了灯,看了安潋滟一眼:“你这是去了哪儿?衣服上还有血。”
安潋滟垂眸看了眼自己裙摆上不小心溅上的血迹,因为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她笑了一下,道:“处理了几个不听话的人……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当然是有事。”鹤望兰淡声道:“飞燕草发出的最新指示。”
安潋滟怔了一下,道:“我已经不是组织的人了。”
“你还没有被除名,自然还是组织的人。”
“飞燕草已经很久不管事了,这次是怎么了?”
鹤望兰看了她两秒,道:“我一直不知道飞燕草为什么会那么信任你。”
安潋滟笑着说:“可能是因为蔷薇信任我吧,不管怎么说,蔷薇和飞燕草之前的血缘纽带,是无法割舍的。”
鹤望兰嗤了一声,似乎是不屑,将一封信放在了茶几上,道:“最近玫瑰动作不少,依我看,深渊计划要提前了,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趁早离开伊甸园。”
安潋滟的眸光落在那张纸上,而后轻声道:“你不恨我了么。”
“说什么笑话呢。”鹤望兰笑了:“我不会放过你们每一个人。”
“那我死在这里不是正好。”安潋滟说:“埋在最肮脏罪恶的土地里,永世不得安生……这不正好吗。”
鹤望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的确想要你死……但是还有人在等着你。”
他站起身,推开了窗户。
这里离海很近,涌入的风都带着海水的咸腥味,从这里可以看见码头,看见停泊在码头的巨大船只。
“燕城。”鹤望兰看着月亮说:“就在那个方向。”
安潋滟怔怔看着,摇头失笑:“没有人等我。”
“如果恨的太深,焉知不是因为爱的太深。”鹤望兰道:“你只是一直在回避罢了。”
“不是我在回避。”安潋滟轻声说:“是我早就已经配不上他了。”
她手指无意识的攥着窗帘,声音都在细细的发抖:“……我拿什么去爱他啊。”
她想起少年时,曾经和明墟牵手无数次走过的那条学校外的小路,那时候不是轻暖阳光,就是寂静月光,似乎连风也温柔。
那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了吧。
也是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安潋滟看着月亮,忽然说:“或许也有人在等你。”
“没有。”鹤望兰冷声道:“人间没有等我的人,地狱里等我的鬼倒是不少。”
“你说我回避。”安潋滟弯起唇角:“你不也一样。”
鹤望兰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身道:“我先走了。”
安潋滟道:“下次不知道还能不能见。”
鹤望兰道:“如果他们少发点疯,或许能。”
他说着出了门,门关上,房间里重归安静。
似乎从那一年和明墟决裂,房间里就总是这样的安静。
安潋滟揉了揉眉心,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信封,拆开看了看。
信上字迹不多,自见风骨。
安潋滟将信折起来,然后用打火机烧成了灰烬。
她看着那火苗慢慢舔 舐上宣纸时,心里忽然有种无法抵御的荒凉。
每个人都在向死而生,偏偏有人活的风光灿烂,有人活的阴暗卑微,太多的不公平,在人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
宋汀晚吃过晚饭后在地毯上和于听谧玩儿球,她觉得于听谧和小碗有种十分诡异的相同感,逗起来都差不多。
时辞渊就在旁边处理文件,不时抬头看她们一眼。
易阿姨做了李子糖水,宋汀晚喂了于听谧两勺后自己全部喝了,于听谧瞪大眼睛,似乎不可置信的盯着她,嘴里咿咿呀呀的叫唤,往她身上爬。
宋汀晚伸出一只手将于听谧推开,义正言辞道:“你还是小朋友呀,不能吃这些的,给你尝尝我已经很大方了,你看渊宝都没喝到!”
一点都不喜欢喝糖水的时辞渊假装没听见。
宋汀晚听不懂于听谧在说什么,于听谧自然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看了她一会儿,嘴巴一瘪,就吧嗒吧嗒的往时辞渊脚边爬,似乎要找他告状。
好不容易爬到了,时辞渊却冷漠的站起身,将她拎回了宋汀晚旁边,宋汀晚笑眯眯道:“又见面啦。”
于听谧懵了一会儿,看看宋汀晚,又看看时辞渊,坚持不懈的想要时辞渊抱抱她,但是时辞渊不乐意,将于听谧丢进宋汀晚怀里:“好好看着她,不要让她打扰我工作。”
宋汀晚抱着于听谧肥嘟嘟的小身体,看着时辞渊忽然道:“渊宝,假如啊,我是说假如,要是你以后有了女儿,也这样嫌弃啊?”
时辞渊蹙眉:“小孩不都一样。”
宋汀晚撇撇嘴,不想跟他说这个话题了,抱起于听谧道:“谧谧我们去花园里看月亮,不跟这个讨厌鬼玩儿!”
于听谧嘴里含着手指,发出啊吧阿巴阿巴的声音。
时辞渊:“花园里蚊子多。”
宋汀晚转头:“所以呢?”
时辞渊:“喷点花露水再去。”
宋汀晚:“……哼。”
按理说已经是深秋,该没什么蚊子了才对,怪就怪这小花园里植被茂密,给了蚊虫栖身之地,宋汀晚才待了两分钟就跑回来喷花露水了。
今晚是一弯峨眉月,形状看着锋利尖锐,连月光都似乎冷寂了几分。
宋汀晚抱着于听谧在花园里逛了一圈,忽然看见栅栏外有道人影,她眯起眼睛仔细去看,对方似乎也察觉到被发现了,连忙就要离开,宋汀晚却喊了一声:“宋迟声你给我站住!”
对方一僵,没想到在黑漆漆的夜里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被认出来,而后拉了拉兜帽,继续往前走。
宋汀晚没追,而是冷冷道:“你要是走了,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姐姐。”
那道身影终究是僵住了。
宋汀晚打开栅栏门,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