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汀晚本以为自己会落泪，但是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连落泪都做不到了。
或许人的眼泪，真的会有流干的那一天。
“看我……大过年的说这些做什么……”时老夫人擦擦眼泪，拉着宋汀晚的手道：“我们不说这些了……今晚上是不是要放烟火？我们去看看。“
宋汀晚自然点头。
烟火在十二点的时候准时升空，在天空中开出一朵又一朵绚烂的花，十足的漂亮。
宋汀晚靠在时老夫人旁边，时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温声说：“不知道我还能看几年了，趁现在，好好记着这绚烂景色。”
宋汀晚轻声道：“您别这样说，以后还要带着您的重孙一起看呢。”
时老夫人的眼神瞬间柔和起来，道：“是啊，我的乖重孙要出生啦……到时候祖奶奶抱着重孙看。”
“当初你刚来时家的时候，我说你要是能怀上阿渊的孩子，时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就是你的，可惜了，现在物是人非，阿渊也没办法娶你了。”
她叹口气，说：“不过晚晚，你的名字，我已经叫人记进族谱了，不管过去多少年，时家变成了什么样子，只要族谱还在，所有时家人，都会知道，你是时辞渊的妻子。”
“……”宋汀晚轻吸口气：“谢谢您。”
“谢什么呢。”时老夫人摸了摸她脸颊，老人的手有些干枯，但是温暖，“这是应该的啊，傻孩子。”
这一夜守岁过，宋汀晚满眼烟火，在梦里梦见了时辞渊。
她梦见时辞渊站在绚烂的烟火之下，对她展开怀抱，说：“宋宋，我回来了。”
她站在原地，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奔向了时辞渊，一边跑一边眼泪不停的掉，但是不管她怎么跑，时辞渊离她的距离却一直是那样，不能拉近分毫。
宋汀晚猛地从梦中惊醒了。
她睁开眼，听见外面的爆竹声，是时家的一些小辈在放。
她起床推开窗户，见外面新雪压着梅花，冷风吹来，她瞬间清醒，轻声说：“……又是一年了。”
这是她迈进二十岁的一年，但却似乎已经走到了垂暮耄耋。
洗漱完，宋汀晚过去吃早饭，居山晴等人早就已经在了，亏得居山晴能装，竟然还能亲亲热热的拉着宋汀晚坐下，嘘寒问暖：“昨夜你过来，怎么也没有通知我们？要是知道，我们大家伙肯定都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了。”
宋汀晚淡淡笑笑，敷衍道：“想陪陪奶奶，不想叨扰大家，就没有通知。”
时皓轩一直在偷摸打量宋汀晚，他贼心不死，一直惦记着自己这大嫂，被旁边的陈若菡看见，眼神一冷，瞬间揪住了时皓轩胳膊上的一块肉，面上笑道：“皓轩，你在看什么？”
时皓轩仓促收回眼神，怕被居山晴发现，他厌烦的看了陈若菡一眼，道：“关你什么事。”
他本来就不喜欢陈若菡，她长得实在是称不上出挑，哪哪儿都不在时皓轩的审美上，当初若不是居山晴逼着，他绝对不会娶陈若菡这样的女人。
刚结婚的时候还好，算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这才几个月过去，这个女人就暴露了恐怖的掌控欲，将时皓轩管的死死地，让时皓轩厌烦极了这段婚姻。
“皓轩。”居山晴蹙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不许这样跟若菡说话！”
陈若菡这时候就要装好人了：“没事的妈，皓轩也不是总这样。”
时皓轩烦躁的不得了。
看看陈若菡，再看看宋汀晚，不平衡感更加强烈，他猛地扔下筷子，站起身道；“我不吃了。”
“皓轩！”
时皓轩没理会，快步逃离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时霆冷声道：”看看他被你惯成什么样子！“
居山晴讥诮道：“我惯成什么样子？那你这个做父亲的，也不知道管教管教？”
“好了。”时老夫人沉声道：“大年初一，闹什么闹！”
时霆和居山晴于是都不再说话。
一顿早饭算是吃的没滋没味，吃过饭居山晴和时霆就要去接待上门的亲戚了，宋汀晚懒得掺和，在时老夫人的院子里陪她下棋。
时老夫人道：“你倒是静得下心，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不会下围棋了。”
宋汀晚道：“我也不会，献丑了。”
时老夫人摇摇头，道：“你这可不是不会的样子。”
话音刚落，佣人拿了个东西进来，道：”大少奶奶，这里有一个您的快递。“
“我的？”宋汀晚有些疑惑：“我最近没买东西啊。”
就算她买东西，也不会寄到时家老宅来。
“这上面写着您的名字呢。”佣人说：“我帮您拆开看看？”
宋汀晚点点头。
佣人很快将快递拆开，却见里面只是一个薄薄的信封，宋汀晚接过来打开，一怔。
信封里是被撕碎的纸片。
她抿了抿唇角，将纸片倒出来在桌上，缓缓拼凑，才发现，这是安之素签下的那张，她和白无罪的婚书。
这个快递是谁寄来的，已经不言而喻。
……原来他还活着啊。
看着眼前这张被撕碎的婚书，宋汀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想。
白无罪将婚书撕碎了送过来，似乎是在同她做一个最后的了断。
宋汀晚纸片放回信封里，交给佣人，道：“帮我烧了吧。”
“……烧了？”
“嗯，烧了吧。”宋汀晚轻声说：“留着也没有意义了。”
她坐回椅子上，落下一颗黑子，又堵住了白子气口，轻声说：“奶奶，您输了。”
时老夫人笑了笑，道：“确实是我输了……愿赌服输。“
她拿出一个厚厚的大红包，交给宋汀晚道：“我给若菡的，可只有你这一半。”
她握住宋汀晚的手，眼睛里有泪光：“收了这个红包，你可真是时家的大少奶奶了。”
宋汀晚接过红包，笑着说：“嗯，我知道了。”
这一辈子，不早就和时辞渊绑在了一起么。
她无法斩断这牵绊，也不想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