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花香弥漫，蝴蝶追逐着盛放的紫藤萝，翩跹的翅膀在阳光的微沉里闪着斑斓的光。
宋汀晚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蝴蝶，又看了一眼原燎星，才缓缓道：“这么激动做什么，不想说就不说，我又不会逼你。”
她说着就要站起身，原燎星沉默了一下，才道：“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你见过我父亲，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者，我母亲是伊甸园某个小家族的人，在她三十多岁那一年有幸跟着人出去A国执行任务，认识了我父亲，回了伊甸园后才发现有了我，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分明不喜欢我，但还是把我生下来了。”
宋汀晚闻言又坐回了位置上，礼貌的给他倒了杯茶，请他继续讲。
原燎星想了想，道：“她生了我，可是没打算养我，把我扔在了福利院门口，毕竟她早就有了自己的家庭，在A国的事情只能当做黄粱一梦。
我在福利院长大，因为还算比较聪明，被白夫人看中，资助了我。”
“可以说，我人生的转折点就在白夫人身上，因为她，我从一个一辈子都突破不了的圈子里重生，来到了你们的眼前。”
宋汀晚觉得，他说这话时，语气却并没有什么感恩的意思，反而有着某种很淡的、厌倦的情绪。
“后来我一直为白夫人工作，和小姐的见面是一次意外，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喜欢我，在夫人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求夫人同意我做她的老师，可惜我实在是没什么能教她的，只好选了钢琴。”
“柳落英算是我的同事。”原燎星第一次跟宋汀晚谈起柳落英，垂下眼睫，语气清淡：“她和我一样，是被白夫人资助的孤儿，我们连命运轨迹都那么的相似，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她是否就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宋汀晚歪了歪头，道：“不太可能吧，毕竟你两性别就不一样。”
原燎星：“……”
原燎星无奈的笑了一下,道：“柳落英比我清醒，她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后来她偷走了实验室里的一支药剂，求我帮她离开伊甸园，我犹豫了很久，还是答应了她，后来就是你知道的那样，我们逃离了伊甸园。这就是我全部的人生经历。”
宋汀晚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桌子上敲击，她手指莹白如玉，骨节分明，指甲盖是淡淡的粉色，看上去就赏心悦目的如同一件艺术品。
好一会儿，她忽然说：“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问了我一个问题。”
原燎星一怔，“什么？”
宋汀晚看着他的眼睛，道：“你问我‘宋小姐家里有长辈是从事科研工作的么’。”
原燎星一笑，道：“你竟然还记得。”
宋汀晚道：“你这么问，是看出了我身上的不对劲？”
原燎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很多事情，别人瞒着你，是为你好。”
宋汀晚笑了一下，道：“你是在说安之素吗？”
原燎星似是默认，他犹豫了一下，叹口气，道：“其实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当时那么问你，的确是因为我看出来了你身上的问题。”
他在自己脖颈的大动脉上点了一下，低声说：“被柳落英带走的那针试剂，编号X92，它类似于一种神经试剂……如果你了解过现如今的神经科学，应该能大概理解，这种试剂就像是一种病毒，会污染你身体的每一个器官。”
宋汀晚抿了抿唇，道：“那它被创造的目的是什么？毁灭全人类？”
原燎星摇摇头，道：“不，相反，是为了控制。”
“X92试剂是一种神经毒素，因为并没有最终完成，有非常明显的副作用，你已经见识过了，就如同时辞渊无法控制的发疯，这不是他生来就有的病，只是因为X92试剂将他的阴暗面无限放大，并且发散，让他被迫变成了野兽。”
宋汀晚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在一起，指甲都深深地陷进了掌心里。
原燎星继续道：“x92其实并不是准确的叫法，正确的叫法应该是X9和X2试剂，其中X2试剂被注射进人 体后就会让人变得和时辞渊一样无法控制自己，与之配对的X9试剂是唯一的解药，你能够安抚时辞渊，是因为X9试剂在你的血液里流淌，你就是他的解药。”
即便早就有猜测，但是当亲耳听见的时候，宋汀晚还是咬紧了牙。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没有让自己失态，道：“如果只是想要单方面控制一个人，下毒不就可以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原燎星似笑非笑的道：“你把X92想的太过于简单了，我说过了，它是一种神经毒素，在X9和X2被注射进两个人的身体里，就意味着X2变成了X9的奴隶走狗，X9甚至可以强行扭转X2的想法……
就如同X2想要吃一个苹果，但是X9告诉他苹果有毒，不能吃，他就会非常坚定的认为苹果有毒，并且不会认为这其中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宋汀晚的手指颤抖了一下，道：“如果……我跟时辞渊说，某个人该死，他就会理所当然的杀掉那个人么？”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原燎星道：“但是X92并没有研究完成，目前还不具备这样强大的能力。但是你仍旧可以扭转时辞渊的一些想法。”
宋汀晚忽然觉得后背发冷。
她刚认识时辞渊的时候，时辞渊有很严重的厌食症，很多时候都靠营养液撑着，但是在认识她之后，时辞渊开始能够正常的吃东西了，她当时还觉得很神奇，觉得两人之间是否有某种特定的缘分，现在想想，不过是X92试剂的作用罢了，她告诉时辞渊某样东西很好吃，于是时辞渊就会觉得某样东西很好吃。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宋汀晚的指甲完全陷入了掌心的软肉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时辞渊对她的爱，是否也只是X92药剂作用下的一场梦幻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