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宽阔的客厅里,女人站在落地窗边,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红酒里映着月色,格外的漂亮。
男人跪在铺着柔 软地毯地上,深埋着头,恭敬道:“是的。”
女人声音漫不经心:“叫你来,是有件事让你去办。”
男人道:“请您吩咐。”
女人眯起眼睛,语气冰冷:“很多事情都已经脱离我们的掌控,所以需要及时止损。”
“天门冬,我令你杀了时辞渊。”
男人应声道:“是,我定不负您所望。”
……
时辞渊站在时家的祠堂里,看着时老夫人慢慢的擦拭两块灵位。
当初时幸和上官骊的尸首都未曾找到,所以时家只是立了衣冠冢,陵园里葬的不过是一些旧物,所以时辞渊鲜少去陵园拜祭。
时老夫人放下手中时幸的灵位,轻声道:“时间过的真快啊……又是一年了。”
她叹口气,道:“算起来,老婆子也给你们擦了二十一年的灵位啦,不知道哪一年,我的灵位也会和你们摆在一起。”
时辞渊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时老夫人又看向上官骊的灵位,忽然道:“我当年并不喜欢你母亲。”
时辞渊抬眸,时老夫人继续说:“你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小时候就算是手心里扎了根针都不知道说的,只会自己拔 出来,然后忍着疼,你母亲看着并不是会疼人的性格。”
“况且她生的太招摇了。”时老夫人闭了闭眼睛:“那种相貌的女人,必定是祸水。”
时辞渊淡淡道:“长得好不是罪过。”
“但是没有足够的能力,护不住这份美貌,就是罪过。”时老夫人说:“她在上官家时,是上官家最受宠爱的千金小姐,但是她跟了时幸,就意味着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这份美貌就是她的原罪。”
时老夫人看着时辞渊,嘴唇颤抖,道:“阿渊啊,你长得和你母亲……很像。”
时辞渊一直知道。
他像母亲多一些,只在眉眼间和父亲有几分相似。
时老夫人垂眸道:“你母亲嫁进我时家,到底是我时家对不起她。”
她话音刚落,就见祠堂又进来人了,却是时霆和居山晴。
居山晴笑了笑:“原来妈和阿渊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时老夫人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时霆看都没有看时辞渊一眼,将上供的瓜果摆好后,又点燃了三炷香。
居山晴一直脸色不虞,但是到底没有多说什么,直到时霆抬手碰了碰上官骊的牌为,居山晴才压着声音道:“时霆!”
时霆收回手,淡淡道:“这里有脏东西。”
居山晴笑容难看。
时老夫人捻着手里的佛珠,道:“既然不是真心来拜祭,就先走吧。”
居山晴连忙道:“怎么会……哥哥嫂嫂的忌日可是大日子……”
时老夫人闭上眼睛道:“这些场面话你就不用在我跟前说了。”
居山晴咬了咬牙。
好在时霆也没有多待的意思,转身就走了。
居山晴连忙追上去,压着火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生怕妈想不起当年你们的兄弟阋墙,还是生怕时辞渊不知道你对上官骊的那点龌龊心思!?”
时霆站住脚步,盯着居山晴:“说够了吗?”
居山晴被吓了一跳,道:“你……你想干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当年上官骊死了,难道不是你抱着她的灵位枯坐一夜!?难道不是你执意要把时辞渊接回来养?!时霆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的事!!”
时霆在外人前的形象一贯是温文尔雅的,此时此刻却面无表情,像是压抑着暴风雨的海面。
居山晴知道,只有每一年到了上官骊的忌日,他才会如此反常。
说来多可笑啊,时家两兄弟,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
“我再告诉你一遍。”时霆冷冷道:“阿骊原本该是我的妻!若不是时幸横刀夺爱——”
居山晴尖声道:“是啊,要不是时幸横刀夺爱,我怎么能嫁给你时二少!”
这么多年,上官骊一直是居山晴心口的一根刺,只要提起来就会作痛。
当年她一腔热爱,得知时霆同意娶她时开心的一晚上没有睡觉,她以为婚后等着她的是琴瑟和谐,举案齐眉,却不成想,是相敬如宾,疏离冷淡。
当年她一直以为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她不好,而是时霆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人。
是窗前白月光,是胸口朱砂血。
时霆烦躁的皱了皱眉,道:“我不想跟你吵。”
居山晴冷笑:“你当我想跟你吵?!你得庆幸上官骊死了,不然我一定会弄死她!”
“够了。”时霆说:“你有发疯的时间,不如好好教导你的两个孩子!”
“是啊,你一直看不上芸芝和皓轩是吧……”居山晴咬牙道:“就因为他们是我生的,不是上官骊生的?!你说芸芝刁蛮跋扈,皓轩胸无大志……若他们的生母是上官骊,在你心里,是不是就是娇蛮可爱淡泊名利了?!”
时霆不愿意再跟她缠磨,淡淡道:“随你怎么想。”
他转身就走,居山晴带着哭声道:“时霆!!”
“分明是你对不起我!!明明是你对不起我……”
当年我若知道你早就有了心上人,怎么会同意这门婚事……我是爱你,可我也不想爱的如此卑微。
哪怕我已经低到了尘埃里,你还是不愿意看我一眼。
时霆脚步顿了顿,而后道:“已经都这样了,还能如何?不过是得过且过罢了。”
“得过且过……好一个得过且过……”居山晴嘶声道:“时霆……我们就该这样互相折磨一辈子!”
时霆没有再理会,离开了。
居山晴一个人站在原地,风吹过,一阵幽香,她茫然的抬头看着天空,想,谁当年不是鲜衣怒马的少年,肆意倥偬,弹指岁月。
终究人成了故人,爱成了怨恨,相守变成了折磨。
又能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