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西择的话音落下，医院走廊陷入好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我会查出来这件事。”一开口，顾北霆的声音像是掺杂了冰霜一样寒冷。
“希望你能查出来，给顾冉一个明白，那么可爱的女孩，我真是难以想象，到底是谁这么铁石心肠，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秦西择捏拳砸了一拳墙壁。
因为顾北霆请了他给顾冉做主治医生，所以他和顾冉解除的时间也不少，顾冉就是个外冷内热的小女孩，看似高冷，其实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还记得第一次下雪的时候，他就在顾冉的病房里，顾冉看到下雪的时候，星眸睁大，满眼惊喜，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把抱进怀里，像个洋娃娃一样。
也不是没有目睹过患者去世，唯独这次，给秦西择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尤其这个孩子还是在他的手底下死去的，她死去的时候，他的身上，消菌外套上，都沾满了她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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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冉葬礼那天，下了一场大雪，还好早就已经火化了尸体，将墓碑立好，雪花没一会就落满了墓碑上，最后只能拿了一把巨大的遮阳伞，将墓碑遮起来。
到场参加葬礼的清一色黑白，苍茫天地之间，仿佛就只有这两个颜色。
顾北霆回顾宅，把顾景行也接了出来，顾老爷子很反对让顾景行知道这件事，还是拗不过顾北霆，只能将顾景行抱了出来。
下雪天，顾景行穿了很多，黑色的羽绒服外套，黑色的毛衣，黑色的围巾，就连小马丁靴也是黑色的，袜子也是黑色的。
他一直看着车窗外，看着车窗外飞闪而过的高楼大厦，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车窗外面只有灰茫茫的天空，还有落雪。
被顾北霆抱着下车，外面都是人，全都是穿着和他一样的黑色衣服，黑色裤子，就连撑雪的雨伞都是黑色的。
顾景行紧缩在了顾北霆的怀里，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两只小手紧搂着顾北霆的脖子，“爹地，妈咪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妈咪？妈咪也许天堂了吗？”
“妈咪还在休息，在睡觉，我不想打扰妈咪，就只带了你出来……你想不想让妹妹在天上开开心心的？”
“嗯！怎么让妹妹在天上也能开开心心的？”顾景行用力点头，鼻子和脸颊被周遭的冰天雪地，冻得通红。
“妹妹喜欢粉色的玫瑰花，这是给妹妹的房子，这是纸钱，只要烧给了妹妹，妹妹就会在天堂开开心心的。”
顾北霆将小家伙放在了地上，然后蹲下来，指了指旁边那些来参加葬礼的人。。
顾景行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不用顾北霆多说，自己走了过去，模仿起旁边的大人，在软垫子上跪下，然后将纸钱放进了火盆子里，再把鲜花放在了顾冉的墓碑前，双手合十。
“妹妹，你在天堂一定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爹地说我不能去天堂看你，但是我会想着你，我有糖果会给你吃，我有玩具会给你留着，我……”
说着说着，顾景行鼻尖一酸，然后眼泪一下子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没一会就放声嚎啕大哭。
天色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会倒塌下来，小家伙的哭声，好像更为这阴沉的天色，增添了一抹浓重的色彩。
顾北霆站在不远处，就这么静静看着，没有上前，只是任由顾景行哭泣。
“为什么不去哄哄？”顾承允站定在顾北霆身侧，看着趴在软垫子上嚎啕大哭的小男孩，哪怕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都忍不住沁出了一抹心疼在眉梢。
“哭出来就会好受多了。”顾北霆仍旧没有动。
顾承允轻叹了一口气，上前抱住了顾景行，顾景行扑入顾承允怀中，“为什么妹妹要去天堂？妹妹怎么能抛弃我？为什么妹妹要离开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和妹妹吵嘴了，以后再也不会欺负妹妹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妹妹，一定不会让别人欺负妹妹……”
泪水一下子就浸湿了顾承允的衣衫，一片潮气。
“……”
顾承允张嘴，上前抱住小家伙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怎么安慰，但是看到小家伙扑倒在自己怀里哭成这样，一下子心绪全都乱了。
如果知道顾冉的身体脆弱经不起折腾，他就不该让顾冉回到顾北霆身边
他没有能力照顾好顾冉，反而还把顾冉弄丢了！
放在顾景行身上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起来，手指骨节隐隐泛着一抹白。
葬礼下午结束，一群人去餐厅吃饭。
这一年，上一年，这段时间以来，这场葬礼，已经不知道是他参加过的第几次葬礼，先是泽深，然后是冉冉……
曾今鲜活在眼前的人，说没有就没有了。
死亡的一瞬间好像没有什么感觉，异常地平静，但当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想去找这个孩子的时候，发现顾冉没有了，打开通讯录和微信，想要联络孟泽深的时候，发现孟泽深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
死亡最可怕的地方不是死亡本身，而是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了这个人的踪迹。
子夜深冷。
顾北霆在阳台站了好久好久，才回到了病房内。
听到一声细微的动静，床上昏迷熟睡的女人，手指动了动，紧接着睫毛颤抖了两下，下一秒，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了站在她床前的男人，眉心微微蹙了起来，“我睡了多久？”
“不久。”也就一个多星期。
“冉冉……”季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手背上都是点滴的针管，稍微一动弹，针管就用力扎进了肉里，疼得她呲牙咧嘴。
“别动……冉冉已经火化下葬了，一周了，再不火化就要被虫蛆了，冉冉在的话，也不会想要看到自己的身体变成这样，不是吗。”
季暖躺回了病床上，顾北霆将病床的角度调高了，好让季暖可以坐起来，“等你身体好起来了，我带你去冉冉的墓碑前探望冉冉，能看到你，冉冉一定很高兴……”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啪嗒异地眼泪，打在了被单上。
“冉冉是因为我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