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徒野若是还待在军营里，现在也必定是一员猛将，他心智坚韧，分得清局势，只是早年的经历让他痛恨朝廷，再也无缘仕途。
烈霏奴目送着他离开，她看着这个魁梧的男人身形踉跄，看见他眼底的痛苦挣扎，也看着他屈膝跪地，濒临崩溃。
他没有选择，要么带着半生的梦魇活下去，要么，跟这座出云寨同生共死，包括他失而复得的妻儿。
选择哪条路很明显不是吗，人到底是自私的。
观摩了一场上位者之间的谈判，就连身为杀手的素凡也不禁的为她的作为而心惊，他走上前与其并排站立，沉默许久，才开口道。
“你叫我来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放过所有人。”
烈霏奴没有看他，她注视着山下抱头跪地的男人，淡淡的说。“我放过所有人，谁来放过我。”
素凡一顿，随即轻嗤一声。“你完全可以不必知会他，领兵上山，一网打尽，何必要多此一举，你这样逼他，他也不会感激你。”
他恶意的想，到底不过是个女人，为了不该存在的心软而让步。
似乎感受到他戏谑的目光，烈霏奴转身瞅了他一眼。
“他能从士兵变成土匪，就说明他并非什么正义之士，会做出什么选择显而易见，那些纵然是‘兄弟’，作的恶他这个大哥也看在眼里，该不该死他最清楚，况且出云谷地势复杂，他们在此盘踞多年，要攻上去并非易事，即便最后成功也定会有损伤。”
她堂堂烈家军怎么会打不过一窝土匪，只是比起来强攻，有更便捷的方法，徒野这个土匪头子可以活，但他要付出代价，当然，她也承接了同等的风险。
山涧的风忽的变大，女子飞扬的发丝似有若无的拂过他的脸。素凡不再说话，无论事实是她说的那样，还是自己所认为的，争来争去毫无意义。
也许他该给她留一点脸面，这是个要强的女人。
这世上不缺杀伐果断的人，但冷静睿智阴狠毒辣集为一体的女人实在罕见。一个人可以杀伐果断，眨眼间定下百人生死，却也在尽力周全更多人的性命，你该说她是好人还是坏人？
素凡曾经的烦恼只是杀人血会污了衣服，如今他不禁要多想一个问题，是人复杂，还是这个女人复杂。
眼瞅着烈霏奴从身边走过，看样子是在研究下去的路，他在后面打量着她，半晌才咕哝了一句。
“你真不像个女人。”
风太大，烈霏奴没听清，她倏然回头，同时抬头理了理瞬间被山风吹起的发丝。
“我都差点忘了，来打架，谁掉下去谁输。”
……
山林寂静，四下无人，而徒野警惕的望着四周，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刀鞘上。
不远处的树下又是一阵轻响，窈窕身影自后而出，师师不安的看着他，目光惊惧。
他松了一口气，可心又再次抬起，他下意识望了眼远处隐约可见的峭壁，喉头像是哽住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话堵在了胸口。
“你……”
要说什么，该如何说，这些像是一团细线，充斥了整个脑袋，混乱不堪。
师师亦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她也下意识的望了眼那个方向，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神情慢慢平静下来。
“大哥，你去见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