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徒野的幸运,出云寨仅剩的另外两位当家,便显得有些凄惨。
季无忧从小就是孤儿,身体也奇差,但好在有一个聪明的脑子,这才磕磕绊绊的长大。直到当了寨子的四当家,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只是身子还是不好,几年前一场意外,他救了徒野,更是伤了本元,平日里床都下不来。
前几天被冯海那一捧血劈头浇下,他惊骇震动之下,身子直接垮掉,大夫说他从此后大抵只能在床上过完下半生了。
只是相较于剩下的另外两位,倒也算是幸运安稳了。
此时,海云楼的另一处房间,却有几个意想不到的人。
零露关门而出,心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久居风月,看过无数人,也晓得一些达官贵族间的腌臜事,只是刚才那人,虽是始终面带笑意,其带来的压迫感却是一点不输东虞世子。
看起来也不像是来找乐子的。
她心中暗叹,眉间多了一分愁思。霏姑娘也在这里,那东虞世子看起来是帮着她的,那过去说一声是不是要好些。
刚踏出一步,便被人叫住,原是楼中管事。对方神态焦急,说是楼下有人酒醉闹事,赶也赶不走,便只能上来喊主子。
零露神色一沉,红唇轻启。“去叫几个人来。”便袅袅转身,率先下了楼。
魅惑情香,红楼彩帐,所有清楼的布置好像都一个模样,只是里头若是个正常人,那今日铁定便是才子佳人,芙蓉帐暖。
女子心惊胆战的坐在软塌之上,额角都冒出了冷汗。
时间好似回到那个晚上,还是熟悉的三个人,只是地方却变了。
巨大的青鸾牡丹立屏之后,偶尔能看到两个面对而坐的身影,伴随着棋子落盘的清脆之声,一盘棋也终究是分出个胜负。
男子仿似失落至极。“啧,从始至终我都没赢过你啊。”
另一人声线温和,语气波澜不惊。“那是因为你心不在此。”
“心不在此?”澹台陵君皱起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是了然道。“你不说我都忘了。”
屏风外的师师身子一抖,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屋里寂静须臾,楚之珩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却是问道。“你为何要杀了吴老二?”
“为何要杀?”澹台陵君缓慢的重复了一遍,声音难辨喜怒,片刻后,他才仿佛像是追悔莫及的说。
“我为自己的眼光感到悲哀,选中了这么一个人。心思不正,谋权篡位,甚至杀害自己的兄弟,世间所有恶劣的品行都在他的身上,多么邪恶啊。”
楚之珩却是轻笑,不知是在笑这句话,还是在笑说这句话的人。
“那你又叫她过来做什么?”
她?师师下意识咬紧自己的唇瓣,直到渗出鲜血,也仿佛无所觉般。
“自然是要揭露那品德败坏之人的恶行!这样低劣的人实在天理难容,他死的太干脆,天理得不到伸张,我心中实在难安。”
那不屑的轻嗤更是明显。
执杯,饮茶,起身,她能听到那人行走间衣衫摩擦的声音。
然后,恶魔终于出现。
女子早已泪流满面,她抬起头,颤抖着声音说道。“你是说,是吴老二。杀了他。”
“嗯啊。”澹台陵君点头。他对女人的眼泪感到好奇,好看的长眉拧起,语气疑惑。
“你爱他,却又从来不肯接受他,为什么?”
爱?师师有些恍惚,她爱冯海吗?不,不是的,三哥对她好,她只是习惯了,习惯了而已。
他看出了她眼中的痛苦迷茫,还有隐藏的恨意,他摊开手,无所谓的说道。
“可惜他死了,就算你也爱他,一切都于事无补,所以凶手是谁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你就算报了仇,他也不会活过来。”
“不,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都一样是死,都一样是伤心,难不成是别人杀的你就不伤心,是好朋友杀的你就伤心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