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总是飞快而过,从不回头,这样的日子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有时诗琬会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是不错的,至少她的秋歌,是安全的。若是她没有被打入冷宫,秋歌还会不会平安的来到这个世界上?可是,诗琬也常常想起那个温暖的怀抱,那双深情的凤眸,那温柔的呼唤。
月光倾斜下来,诗琬和衣躺在床榻上,毫无睡意。侧头看月光皎洁,树影摇曳。
一个黑衣人倏的站在了床前,挡住了诗琬的视线。诗琬一惊,从床上坐起。未等诗琬惊呼,黑衣人低沉的声音已然响起:“是我。”
“子风?”许是故意压低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但听起来还是那么安心、温暖,“你怎么来了?”
“我来带你走。”
“走?为什么?”走,诗琬不是没想过。只是她心中还存着侥幸,存着奢望。她想,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过去的,他会来这里接她的。
“先别问了,快跟我走。”说着握住了诗琬的手腕,欲带她走。
“不,我不走。”诗琬使劲挣脱了子风的手,“我要等他来....”
“琬儿!”子风有些急,声音也提高了许多,“不会了,他现在自身都难保,怎么会来接你!”
“‘自身难保’?什么意思?他怎么样了?”诗琬听子风那样说,急的死死拽住子风的袖子。
“琬儿,我问你。自年后骊陵王有多久没来了?”子风渐渐镇静下来,诗琬拉他坐在床沿。
“骊陵王?司马昱自除夕那日来过一次,便再也没来过了。”不但他没来过,晔大哥和其他人也没再来过。这和司马昱又有什么关系?莫非...“不知为何皇上提前将骊陵王派去西安封地了,还额外分给他一队精兵。结果,不出一个月便有消息传来,说是骊陵王施仁政,深受百姓爱戴。并且招兵买马,日日练兵。不出半年,那军队定能赶上京城的。现在已过了半年,皇上断定,骊陵王定将起兵造反。所以...”
“所以你断定将有一场恶战,所以你断定皇上会输,所以你断定他会弃我于不顾,所以你断定我会死,所以,你来带我走,是吗?”诗琬不等子风说完。
“我断定必会有一场恶战,而你必会有危险。我不能置你与危险而不顾。所以,我来带你走。”
“我不会走的,这样,我就更不会走了。他还没有放弃我,我又怎能放弃他。”
子风怔了几秒,悠悠道:“既然你不想走...就算了。我会尽量保护你。”子风起身欲走,诗琬忙拉住子风的袖子,“子风,请你把秋歌带走。”
“嗯。”子风没有转身,点了点头。
“好好照顾他。”诗琬松开手,无力的垂下来。
“嗯。”又点了点头,似来时那般,消失在月色中。
“对不起,子风。我不能,不能丢下他。”
翌日一早,“不好啦,主子,公子不见了!”珍珠跑进诗琬房中时,诗琬已经起床坐在镜前垂眸梳头。见珍珠进来,只是从镜子中望了一眼,又低下头,手中动作不停:“莽莽撞撞的,公子不就好好的在房中吗?”
“主子....”珍珠不明所以的看着诗琬。
“快去准备早膳,公子等着吃呢。”
“是”珍珠最了解诗琬不过了,这会子也明白过来一二,便镇定下来,退了出去。
秋歌,对不起,娘亲也许不能陪你长大了。你从没得到过父爱,如今也许连母爱也要失去了。等你长大了,你会不会怪娘亲太狠心呢,会不会怨娘亲没有好好疼爱你?可是娘亲也是迫不得已啊。娘亲放不下你的父亲,娘亲要陪着你的父亲。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娘亲不希望你受到一点伤害。秋歌,你相信你的父亲吗?你相信他是个天生的君王吗?娘亲相信,所以也许一切都是娘亲和子风叔叔多疑了,你父亲那么厉害,怎么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呢?等大局已定,娘亲再把你接回来,好不好?
日子平静如止水,子风担心的是终究没来,宫里倒是传出另一件大事——太后薨了。
宫内一片缟素,就连冷宫也不例外。还有人特地给诗琬送了丧服,给冷宫也挂上了白纱。皇上痛悼其母,辍朝三日,命宫内除了日日丧乐外三月不可有其他丝竹之声,宫人三天不可大声说笑。
此时的诗琬多想陪在司马晟身边,他现在一定很难受。不管以前太后做了什么,但那毕竟是他的母妃,自己的父王已经不在了,母妃又走了,他如何受得了?诗琬想在他身边,就是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他都是好的。
太后去了,太妃和太嫔也都提出要去太庙,不理世俗。司马晟准,亲自将他的两个姨娘护送去太庙。太后这一不在,刘家的势力等于倒了一半。以往,刘丞相掌握着朝堂中的势力,太后掌握着后宫的势力。两股势力里应外合,就连司马晟都忌惮三分。如今太后不在了,侄女德妃一来不受宠,二来远没有她的姑姑太后聪明,再者,她只是小小的德妃,品级并没有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所以这后宫的势力可以说是全然尽失。然而刘家的势力依然强大,刘丞相不能不打压,只是,也许这一切与司马晟很快就没有多大关系了吧。
这天,天气出奇的好。诗琬在给院子里种的蔷薇浇水。一双冰凉修长的手握在了诗琬湿漉漉的右手上。诗琬浑身一怔,瞬间被一种似乎记忆里很遥远的气味包围。“啪嗒”一滴水落进左手端着的水瓢中,水纹迤逦开来,脸上凉凉的。诗琬这才感觉,方才滴进水瓢的是泪水。“琬儿...”是在叫她吗?这是谁的声音?答案很清楚不是吗?可诗琬就是不敢相信,一点都不相信。“哐啷”水瓢还是从手中滑落了。诗琬随即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