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司马晟像是度过了十个五年。在这五年里，司马晟把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商家的收入越来越多，百姓的粮食越来越多。税收减了又减，国库仍是充沛，以至于又开了一库，朝臣的俸禄长了接近一倍。民风开化，夜不锁门，泊不系船。是时候进行好几年前的计划了。
三个月后，大雪纷飞，覆盖了皇宫中的红墙绿瓦。诗琬站在窗前，望着屋外不大的院子中，静静立着的三个雪人，秋歌的稚嫩的话还回荡在耳畔：“娘亲，你看，最大的那个雪人是父亲，最小的那个是秋歌，另一个便是娘亲。”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这五年，看着秋歌一点点的长大，一点点懂事事。除非是无意或是实在太想见到自己的父亲，其他时候从不在诗琬面前提起父亲。因为他渐渐注意到，每当他提起父亲，娘亲的脸上虽然笑容不减，但眼中的笑意却一点点敛起。而后，总会沉默一整天，望着某一处静静发呆。虽然秋歌还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不来看他和娘亲，但他不想让娘亲难过，所以总是刻意不去提起。只是今日，毕竟是孩子，看见厚厚的积雪，竟堆出三个大小不一的雪人。
此时此刻，司马晟亦负手立于窗前，不同的是，他并无心情欣赏眼前的雪景，院中只有几个奴才扫着积雪，身后一声轻笑：“臣弟不愿。”
司马晟蓦的转身，亦笑：“这不是你一直以来从未打消的念头么？”
司马昱单膝而跪，将方才司马晟递与他的诏书举过头顶：“是，只是不是用这种方式。”
“有何区别？”司马晟拿过诏书，顺手扔进焚炉。“哧啦”一声火舌湮没那卷明黄，耀的屋内更加亮堂，两双盛着无奈与野心的眸子无比分明。
“如此是皇上拱手让与臣弟，臣弟有个更好的法子。”
“你不怕朝中......”
“不怕”语气异常坚定，“既有心一搏，臣弟便相信自己有能力。”
“哈哈......”司马晟突然大笑，“好，好，好，算朕没看错你，如此朕便放心了。好啊......好得很......”司马昱悄悄退出，何苦呢？自己早已决定放弃了不是吗？如此一来，稍有不慎，便得背上千古骂名。暂且不谈这千古骂名，就算侥幸安稳得逞，徒将自己置于孤独无援高寒之处。或许因为是这些年来，秋歌稚嫩的小脸和诗琬强颜欢笑的样子一直在眼前无法挥去，又或许是心底隐藏的一己私欲。总之，他决定了，亦不后悔。
盛丰十年，正月初一。
“娘亲，过年了。”一大早，诗琬被秋歌摇醒，醒来第一眼不是秋歌水灵灵的眼睛，而是一个红彤彤的苹果。诗琬笑着接过苹果，咬了一大口，递给秋歌。秋歌用小手捧起苹果，也咬了一大口。随后，母子二人相视一笑。珍珠这才进来服侍诗琬起身梳妆。
这是这个国家过年的习俗。小孩在未行成年礼之前，每当新年这一天，要起的比父母早一些。穿戴整齐，捧着苹果先把母亲叫醒，然后把苹果给母亲，母亲接过咬的越大，意味着来年越是平安。然后再把父亲叫醒，同样把苹果给父亲，最后，自己再咬。在此过程中不可说一句别的话，顺序也不可错。一套程序若是完整顺利的进行下来，来年一定会平安、如意。
五年来，一直都是诗琬咬完苹果，递给秋歌。秋歌接着咬，小秋歌，从不知道，这个习俗之中还要叫醒父亲。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今日与往日不同，即使是无人欣赏，诗琬也要把自己收拾的漂亮、得体。岁月像是将诗琬遗忘了，没有在诗琬脸上、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稍一打扮，似乎还是那个未出阁的姑娘。只是不再会有以前银铃般的笑声与干净纯净的眼眸。
远远听见皇上下朝的锣鼓声，不知为何，今日格外响亮、刺耳。五年如此，每当这一天早晨梳过妆后便不知做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见方的院中，望着落满白雪的梧桐出神。五年前的现在，也许也是如此，精心装扮后，站在屋外缦立远视。只是不同的是，彼时所站之地或是静秀宫，或是仙乡小筑，此时所站之地是冷宫。彼时的表情是欣喜，此时的表情是惆怅。彼时所想的是他什么时候下朝回来，此时所想，此时所想好复杂，连诗琬也说不清楚，愈理愈乱。
暮色渐沉，安静了一天的皇宫，这时才有了一丝生气。灯火不是常日的昏黄，而是鲜艳的红色。诗琬也让珍珠点了灯，罩上了红色的琉璃灯罩，喜庆的颜色瞬间晕出。天色愈加暗沉。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巨响，一抹明火直窜向空中，在空中开出一朵明艳的烟花。
“哇，娘亲，是烟花！好漂亮啊！”秋歌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
“是啊，好漂亮。”诗琬喃喃道。可是纵然烟花再美，不过是一瞬。倒不如灯，柔和、平稳。在不眠的夜晚长伴左右。空中一朵朵烟花不断盛开、凋零着。忽明忽暗的映在诗琬脸上。诗琬似乎可以听到，在离她很远的地方，一个个精心打扮过的女子，萦绕在司马晟左右，每个人脸上都荡漾着笑容。司马晟或许在喝酒，或许在欣赏着女子们的笑靥、歌舞。吵闹声、谈笑声、烟火声，那么今夜他又会睡在谁身旁呢？这似乎成了诗琬每日每夜都会想的问题，过年也不例外。
“琬儿。”诗琬一怔，回过头。“晔大哥”暗自隐去那抹失落的神色，换上笑容。
司马晔叹了口气，径直进入屋中。方才一定是琬儿将他的声音听成了司马晟的。身后的司马昱等人也都进屋，诗琬也随后进屋。
“皇上摆宴，你们怎么有空来这？”
“皇兄那宴会实在无趣。来来去去不过是几个女人勾心斗角的争宠，几个古董算尽心机的巴结。”
“噗”诗琬被司马岚的话逗笑，“可是你们不露面，他不会怪罪吗？”
“皇兄他自然知道我们干嘛去了。若是我们不来，倒还怕他不高兴呢。”司马晢暧昧的冲诗琬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