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容文竑走了,诗琬便头也不回地往内厅走去。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了,看见司马晟自己的泪水就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胳膊却被人死死拽住,想挣却挣不开,索性就站在那里不动,不挣扎也不回头,强忍住泪水。
“琬儿……”
司马晟低低的声音一声声打在诗琬的心里。
端着茶的珍珠在门外看慕容公子已经走了,小姐和司马公子又僵在那里,怕是没有心情再品茶了,真是可惜了这上好的碧螺春了。于是又端着茶走了。
诗琬红着眼转过身来,使了全力挤出一个笑容:“我累了,去休息了。”
正转身要走,又被拉住了。
“跟我去蝴蝶谷。”
没有等诗琬回答,司马晟拉起她就跑,跑出白府到了没有人的地方,司马晟将诗琬拦腰抱起,足尖轻点,带着诗琬飞快地向蝴蝶谷飞去。一路上诗琬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轻轻闭了眼,心里说不出的悲伤。
不一会儿,诗琬觉得脚下有了实感,知道是到了,便睁开眼,从司马晟怀里不动声色的挣脱出来,走到碧湖旁。湖的一边不满荷叶,只有一株花骨朵含苞待放,一种孤独的凄凉之感油然而生。诗琬不禁暗暗叹道:“只怕自己今后也会像这花一般了,那么美丽却只能在这碧湖中一枝独秀,无依无靠。”
司马晟走近,在诗琬身后说:“只要这朵荷花坚强的生存下去,开了花,那蜻蜓一定会来与它作伴的。”
诗琬明白这话中的寓意,便说:“可是,那只蜻蜓会是这花一直要等的那一只吗?”
“是,一定是。只要它不要耐不住寂寞让别的蜻蜓立足了。”
“嗤!”诗琬笑了出来,红红的眼圈终于溢出了泪水。
司马晟看诗琬笑了,自己也笑了起来,伸手擦干了诗琬脸上挂着的泪珠。却不想那泪珠就如断了线的豆子般越来越多。司马晟只得低头轻轻吻干诗琬的眼泪,从腮旁一点点顺着泪痕往上,最后那两片薄唇便落在了诗琬的眼上,诗琬轻轻闭上眼,终于止住了泪水。司马晟稍稍退后一步,拉起诗琬柔若无骨的小手,正了正脸色,一脸严肃地说:“琬儿,嫁给我,让我许你一生,护你一世,好吗?”
诗琬一下子睁开轻合着的眼,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司马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知道,和你认识的时间不长,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多,但这也许就是我们的“缘”。
我甚至连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竟然会如此在乎你,但这是真实的,我想让你一辈子在我身边。”
诗琬怔怔地看着司马晟,心微微震颤:“他竟和我的感受相同,他有勇气说出来,我为何不敢承认呢。我竟没有勇气许他一生,因为许他一生的代价是等待,未知的等待。他这一走,却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我连他是不是娶妻生子都不知道。若是我赔了自己的青春,等来的却是与别人分享他的身心,分享他的爱怎么办?若是这样我也认了,但若我等来的是他的变心,他的不再回来怎么办?”想到这,诗琬下了决心对司马晟说:“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但你要答应我,要给我写信,我不能失去你的消息。若是哪天我失去了你的消息,我便就不会再等下去了。
“琬儿,我答应你,我会一直给你写信。等到我那边的事忙完了,就来娶你,娶你做我的娘子。但你做好准备,可能会很久。有些事我还不能告诉你,但琬儿你一定要相信我。还有,那个慕容文竑他喜欢你,从他看你的眼神便能看出来,他喜欢你甚至不次于我,我担心……”
“不,不会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对我好我知道,但我只把他当哥哥,他一定也只把我当妹妹般疼爱。我承认我爱他,不是友情,也不是爱情,是出于亲情。所以,放心。”
“琬儿,不管你怎么看他,但是相信我,他对你的感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不过,相信他是不会勉强你的,只要你……”司马晟担心地看着诗琬。
“你不信我吗?”
“不是不信你,你要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怕是……”
“你放心,我爹娘最是疼我。从小到大,只要我不愿意的,他们从没*迫过我。”
“好了,这我就放心了。”司马晟将诗琬拉近,手轻轻抚上诗琬的面庞,描绘着她的眉眼。他要把这张面孔深深刻进心里。诗琬也细细瞧着司马晟,她要把他的模样好好记住,害怕时间会让她淡忘。
**************************************************************************回到家里,诗琬立刻吩咐珍珠:“无论是谁来了,都说我在休息,不便见客。”其实自己是在房中绣那未完成的金牡丹。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
珍珠把饭端进去端出来了好几次。见小姐头都没抬一下,也就不再往里端了。中间那慕容公子还来过一次,说是先回家去处理一些事情,过几天再来看诗琬,被珍珠打发走了。
转眼就到了二更,诗琬完全不知道天早已黑了。珍珠走进来把夹层斗篷披在诗琬身上。
“咳咳咳。”诗琬这才觉得冷。
“小姐,我去问过了,司马公子卯时走。”
“现在什么时辰了?”诗琬头也没抬。
“现在丑时了,还有一个时辰。”
“知道了。咳咳……”
“小姐,夜夜深天凉,小心身子啊。”
转眼就到了卯时,天早已是鱼肚色了。一朵娇艳的牡丹终于在诗琬手下盛开。
诗琬跑到司马晟院中时,正好赶上他往外走。司马晟远远看到诗琬跑过来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真的没想到此时站在他面前香汗淋漓、满脸憔悴的女子是诗琬。
“还好赶上了,我有东西送你。”诗琬展开手里的衣服,“还不知道合不合身。”
司马晟看着衣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诗琬把衣服叠好塞到司马晟手里:“好了,城门都开了,快走吧。咳咳咳……”
诗琬脸色苍白,眼圈发黑。熬了一夜又加上刚才穿着单薄的衣衫在这寒冬的早上一路跑来,怕是染了风寒了。
“小姐……小姐……您熬了一夜绣花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呢。”珍珠气喘吁吁地赶来。
“琬儿……你熬了一夜,就是在绣这个吗?”司马晟摸着衣服上那朵金色的牡丹,眼里满是疼惜。
“又不累,就当是玩的。咳咳…..快走吧。”诗琬用手推着司马晟。
司马晟一把拉住诗琬的手,低头捉住了她的樱唇。冰凉的唇,冰凉的脸。诗琬愣了一下,接着那努力控制在眼眶中的泪还是滑了下来。
“再为我弹一曲吧。”司马晟拉着诗琬站到琴旁。
诗琬坐下来,双手轻轻抚上琴弦。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诗琬知道司马晟在她唱到“佳期如梦”时就转身走了。可她没有勇气抬起头,没有勇气停下来。于是只是坐在那里一遍遍的弹,一遍遍的唱“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最终,诗琬无力地垂下双手,抬起头看向司马晟远去的方向,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口中低喃着:“朝朝暮暮……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