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两个面
柒月白2021-12-26 16:262,154

  “真的吗?明天凉山支局真的就通电话?”苏莹一蹦三尺高,高兴得笑成了一朵花。

  这凉山区政府早在五年前就纳入了西凤市邮电局的建设名单之列。无奈当时资金短缺,这才拖了又拖。

  终于在一年前,省局把资金划拨过来后开始动工。可因为是山区,本来地形就复杂,加之雨季较多,工程一直进程缓慢。历时一年八个月才于了今天这样的好消息。

  “小华,明天就通了?那今天他们机线员岂不是就在离凉山十公里不到的地方?”苏莹问。

  小华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笑道:“机线员在十公里之内,这肯定没错,但贺祖林在不在这群机线员里面,那就说不准了。

  贺祖林现在好歹也是带着10个人的班长呢,一天到晚干工程,那气派,可比我这个支局长牛气多了!”

  “我不管,我先去看看他在不在。”苏莹现在就想见到贺祖林,她就是想把自己的好消息在第一时间告诉他,和他分享。

  可没跑几步,苏莹就想到自己五年来没上过讲台了,这突然给自己复课,自己也得回去好好温习一下,把课备好,不能辜负了学校领导这次的信任才对。

  “不行,我还是回去好好备课了。”

  “哟,苏莹,你的意思是,你回到讲台上了?”高小华由衷地为苏莹高兴。

  因为贺祖林的关系他也一直关注着苏莹这起起落落的命运。看着她受了不少委屈,也经历了不少苦难。如今能重返讲堂,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并庆祝的事:

  “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好事啊。等咱们星期五回市里了,可得好好庆祝,庆祝。”

  苏莹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润,“患难见人心”的感触在此刻她的脑海里翻滚着。

  因为母亲曾经的身份,父亲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就连他从前最铁的关系,都已如天空中那断线的风筝,越飞越远,直至完全断了所有往来和联系。

  甚至就连当初那个深情款款的张凯,也是渺无音讯。苏莹也曾不甘心地写过几次信过去,但每次都被邮局原封不动的退回。

  上面还戳了一个黑色的章子:查无此人。

  从那一刻起,苏莹的心就开始苏醒了:在风雨飘摇的岁月里,她已经失去了那曾经认定的避风港。

  这世上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人性善变,这世上,最能让人感动的还是人性闪光点。

  这两样,都让苏莹一前一后地经历过了。张凯慢慢淡出了她的世界,贺祖林却冒着世俗的风霜走到她的面前。

  也许,母亲临终前想说的,也是这些吧?

  苏莹回到到的单身宿舍,把教导主任交给她的课本和备课本整整齐齐地放在书桌上。

  这是一段新的历程,或许,人生就此翻开了新的一面。苏莹心里充满了希望,嘴角也慢慢地荡漾出越来越多的笑意。

  第二天,下午四点四十五分。苏莹踩着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走出了教室。孩子们很喜欢这个普通话标准,说话温和的苏老师,纷纷围着她转:

  “苏老师,你明天还给我们上课吗?”

  “是啊。我明天还给你们上课啊。怎么了?”

  “苏老师,我们好喜欢听你上课啊。声音特别好听。你又这么温柔。”

  “是的,张老师就喜欢用吼……”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站在苏莹的身边,迟迟不愿意回家,可苏莹已经归心似箭,无奈孩子的热情无法让她逃离。

  她只能耐着性子,慢慢地和学生们走在校园里,直到他们必须和心爱苏老师分开走——他们返学回家,苏莹则回到办公室。

  “看得出孩子们很喜欢你啊。”一进到办公室,教导主任就从窗户边上走了回来,笑语盈盈地说道。

  刚开始,她还担心苏莹已经五年没有上过课,怕她一时半会还不能回复教学状态。

  所以,课间她还特意悄悄地趴在教室后门的小窗户上,看着她上了两节课。

  这两次趴窗,差点闪了她的老腰。不过让她欣慰的事,这苏莹确实是块天生教书育人的料,只要她一站到讲台上,那架势就出来,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她,和她的学生们。

  本来平淡无奇的一堂语文课竟然能被上得绘声绘色,孩子撑着小下巴,一动不动坐了四十五分钟。这就是一个老师最大的本事。

  听到主任表扬自己,苏莹开心地笑了笑:“谢谢主任和两个校长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地备课,好好的教学。不辜负校领导对我的信任和托付……总之,我一定会把五(三)班带好。”

  苏莹这番话本来就是一个重新被启用的老师,向自己的教导主任表达谢意的普通言辞,可在有些人的眼里,却成了溜须拍马:

  “听听,听听,这就是我们花一辈子都学不来的奉承话吧。人家可是张口就来啊……”

  “那是,你也不看看人家什么出生,你一个泥腿子还能比?……据说北平都是四合院呢……”

  “哪又怎么样?她爸不照样守渔塘?她照样不为我们扫地,倒垃圾?”

  “可别乱说话啊,人家今天不就开始恢复上课了嘛!”

  “上课怎么了?校长说了让她上课之后不倒垃圾 ,不打扫卫生了吗?”

  ……

  苏莹的身后传出了一堆“悄悄话”,可当她一转身,周身又恢复了宁静。这些年她习惯了被人议论,被人嫌弃,甚至被人唾骂。

  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安慰自己:和父亲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一切都会过去的。苏莹笑着扬扬头走到那群老师面前,不亢不卑地说道:

  “各位老师,各位同事,以后我苏莹就回到这个办公室了。有什么做得不好,或是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批评指正,帮助我快速成长。

  哦,对了,刚才你们说得对—校长确实没有说我恢复上课之后就可以不打扫卫生,不倒垃圾。

  以后,我们办公室里的,还有宿舍楼里,我全包了。当然,锅炉房里的活,我照样全部干了。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偷奸耍滑。”

  说完,苏莹拿起扫帚就从他们的脚下开始一下,一下的清扫,并在他们目瞪口呆的注目礼之下,完成了垃圾的清理和桌面的整理工作。

  “我现在就去锅炉房,大家吃了晚饭以后,就有热水喝了。”

  苏莹已经在逆境中学会了坦然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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