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壮壮要把自己强行塞进一个本来就不属于，也不适合的圈子里，而且还是带着取代性的目的去，无疑是把自己置于难堪境地。
平日里这两位就对他不怎么待见，对他也基本是不到迫不得已，不会主动和他说话。换句话说，这刘壮壮在支局里被无视得毫无存在感。
可今晚这形同破门而入的谭辉到来，无疑是他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机会啊。刘壮壮可得抓住机会，让这两人明白：这凉山支局也有他说话的份。
“你说打电话就打电话啊？”刘壮壮双手环抱着，冷笑了一下。冷冷地看着在场的三个人。
“这可不是闹着玩啊！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找了村里老乡，交代过了，如果水位持续上涨，到了决堤的临界点，就开闸泄洪。”
这有序的泄洪总比不可收拾的决堤好啊，这是谭辉唯一的选择。他没有后路可退。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危言耸听？”刘壮壮依旧双手抱着胸，站在大门口，丝毫没有走到机房打电话的意思。
“我的三位爷爷啊，快点吧，人命关天啊！这沿江的十二万群众必须火速转移！”谭辉急地团团转，推着这三个人就往值班室走。
“还转移十二万老百姓？不行，不行！我说了不行！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敌特在搞什么破坏？这种电话不能打！坚决不能打！”
刘壮壮两手一拦，就被谭辉拦在了大门外面：“我是凉山的分机电话员！在没有得到政府明确的指示之前，我可不能让你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一来就转移十二万老百姓！”
刘壮壮看似负责担当的豪言壮志，不过是拿捏这三人的最好借口。
“壮壮，我看这位同志不像说瞎话，咱们先摇电话到总机，转到水利局后，我们再和核实他的身份也可以啊。”
沈一点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在工作上还是会坦诚交心，提出合理的办法。但是，他越这样就越激起了刘壮壮逆反的心态。
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次机会，他得好好让这两个人明白，他刘壮壮也是这支局的中流砥柱，没有他，也是玩不转的、
“你看多电影吗？沈一点，沈大哥，敌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干啊！他们都是有下线的。”
“你看他这么着急要水利局，你就不怀疑水利局那边的电话边上坐着他的‘同志’？”
“你就真不怕他们两个人串通一气，就诓骗党和政府把是沿河一带人马全部转移！然后执行他们某种秘密计划？”
刘壮壮还越说越带劲，说的他几乎都觉得自己是个维护党和国家利益的好儿女了。
谭辉一看，再这么拖下去，那就真出大事了。心里一急，双膝噗通地就跪在了地上，双眼憋得通红，嘶哑而无限悲凉地哀求道：
“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西凤的十二万群众的命都在我们这个电话线上了！”
“你们怕我是敌特，那现在就把我捆起来，等天亮了交给公安局！成不？”
如果说，刚才刘壮壮心里还有一点点的怀疑云潭大坝要决堤的真实性，那么，在这人跪在自己脚下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真相！
可是，这高小华和沈一点却半点哀求他的意思都没有。特别是高小华，都到了这节骨眼上，也没说一句服软的话。
“不行！我们就是现在把你绑了，那也是明天天亮以后的事了。可你现在就要通知他们撤离十二万人口！十二万啊！”
“刘壮壮！这不像是敌特！我们不管怎么着，先打电话到水利局，到政府等相关的部门都联系一下，确定这个人的身份。核实完了，咱们马上就打吧。”
高小华的语气中听起来像是和他商量，实则确实一副命令的口吻。这让一心想找存在感的刘壮壮越来越不耐烦。
“作为支局唯一一个负责电话的职工，我有权利决定打不打！总之，在没有确定他身份之前，这电话就不能打！”
沈一点一把揪住了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刘壮壮，你特么别拿着鸡毛挡箭牌啊！”
“无论怎么样，我们先把电话打到市局去，真真假假由他们去定夺，而不是在这里跟你搞‘一言堂’。”
“有本事你们倒是打啊！打啊！你们打就是了，分机就在这里！”刘壮壮不慌不忙地拍了拍磁石电话机分机的交换机。
他明明知道，这两人平时忙着跑乡邮，哪有时间跟他学习，和背诵这些密密麻麻的铁片，那个是拒绝打电话给西凤市局的借口啊。
高小华知道这个刘壮壮今天晚上是和他们死扛了。但看着谭辉的通红落泪的眼睛，他知道，这事已经不能再拖。
“沈大哥，你还记得那天贺祖林在外面测试的时候，打回市局总机的是那跟电话线不？”
机房里密密麻麻的铁片固然短时间内无法一个一个套，那个是总机。但室外大门口左边的电话线杆子上却只有三个电话线。
即便是记不住是那一跟，他一根根去试也不要两分钟，于是，他抓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电话机，就出了门。
沈一点一看便知道高小华要做什么，立马从刘壮壮的床底下掏出了一双铁耙子就追了出去。
“好像对着马路的这一根，不行，咱们再试试！”
看着高小华在雨里粗笨地穿上机线员的铁耙子，沈一点有些担心地问道：“你行不行啊！不行我来！”
“你可别忘了，从前贺祖林没结婚的时候，我回到市里就和他形影不离。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猪跑？”
高小华说着用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大声地问一句追上来站在身边的谭辉：“你叫什么名字？我上去了，也好核实一下。”
“谭辉，言西谭，光辉的辉。”
“好！你等着！”高小华转头又对沈一点说：沈大哥，你把手电筒转小一 点，才聚光，否则我爬到了上面看不清。
“好！知道了。你上去吧。”
高小华第一次爬电话杆子，又下着雨，爬了几次都还没到两米高，铁耙子和人都一起溜了下来。
下面的两个人又忙着推了几把，如此反复几次，他才开始摸到一点门道，慢慢地，爬到了杆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