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火光渐近,阮桃已然是紧张起来。
虽然她此次离开王府,已将自己所住的地方收拾好了,不会轻易露馅,但她却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深夜出府的事。
想在这暗潮汹涌的京中生存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与底牌,她现在对于凤玦虽然已经抱有了极高的信任,但却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
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虽然双方并没有交流,但却能够很好的掩饰烟笼楼一方的动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让阮桃手底下的情报渠道流通得更加顺利的助力。
好在阮桃所在的这角落极为隐蔽,并且空间也比较小,也只有阮桃这般如此娇小的体型才能躲得进来。
阮桃猜测也许是因为今晚来的刺客是身形比较庞大的男子,因此他们并没有到这个角落来寻找。
那火光一晃而过,侍卫首领径直路过了阮桃的藏身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阮桃虽然并没有被找到,暂时松了一口气,但她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来。
因为阮桃隐约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即便是粗略的搜查,也应该各个地方都看过一遍才是。
更何况方才那侍卫首领说的可是仔细搜查,即便此处过于狭窄不方便进入查看,也应该粗略地看看。
果不其然,接着方才走过去那队人马又突兀地出现在了阮桃藏身的矮墙处。
因为阮桃仍然保持着弓着身子的姿势,故而他们的火把晃过这一处矮墙的时候并没有照出什么来。
“奇怪,看来是真的没有人在这里了。”
领头的那负责搜查的小队长模样的男子喃喃自语着。
接着那小队长便挥手下了指令:“咱们走!再到其他地方搜搜!”
待那脚步声终于远去,阮桃方才站起身,运气轻功从那处矮墙后跃了出来。
接着阮桃便轻车熟路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附近,贴着墙根小心挪移,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其他几队在附近搜寻的侍卫,进入了房内。
只是她还未将身上的夜行衣换下,便听到了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王妃殿下,请问您睡了吗?”
外面传来了一声呼喊,听着似乎是前些日子与阮桃的车队起了冲突时那萧杏的侍从的声音。
“方才有一位刺客行刺于王爷,属下怕他逃窜时慌不择路潜入王妃殿下屋中,故而奉司侍之命前来搜寻。”
阮桃先是一惊,继而又很快地冷静下来。
那侍从已在门外,想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也无法将衣服换好。
而阮桃无论是穿着夜行衣,亦或是一身男装都极难解释。
而这侍从在这节骨眼上,前来她的住所打着搜寻刺客的名义找她,显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一瞬间阮桃心中闪过了无数念头,但最终她还是决定正面应对,会会这侍从。
既然他是奉萧杏的命令前来,想来见不到自己,是不会轻易回去的。
接着阮桃便翻身上床,用床上的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并将自己的束发拆散开来披在背后,装作是放下发髻睡觉的样子。
然后阮桃像是被吵醒了似的,用困倦的声音道:“门没关,本王妃方才醒转,困倦得很,你自己进来吧。”
“那属下便打扰王妃殿下了,请王妃殿下恕罪。”那侍从如此说着,却分明没有丝毫客气地一把将门推开。
“吱呀”一声,阮桃便听到了朝自己慢慢走近的脚步声。
待走到她床前之后,那侍从隔着帘子行了一礼道:“王妃殿下,请容属下在此搜查。”
阮桃却佯装生气地道:“本王妃的住所,又岂是你一个小小的侍从可以搜查的?难道你们家主子不懂得男女大防?”
“可是王妃您方才答应了……”那侍从显然没有料到阮桃会突然发作,一时竟下意识倒退了两步。
“本王妃方才只是让你进来大致看看,并没有让你在本王妃的住处搜查。去告诉你们家主子,若是想要搜查本王妃的地方,就派几个丫鬟过来。”
这话说得张弛有度,不容反驳。
阮桃方才若是直接强硬的拒绝搜查,那侍从便很有可能会提出质疑,询问她是否私自潜藏刺客。
但如此说,便显得她只是一个视名节高于生命的女人,并不容易令其起疑。
即便萧杏再怎么急于往她身上泼脏水,她的下属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操作。
“可是司侍有令,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敢反驳,还请王妃殿下高抬贵手。”
那侍从看似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但是他的眉间满是蔑视与高傲的情感。
阮桃并不打算与其多加辩驳,而是信手扯了一把床边的布条。
这床边垂下来的布条,是用一根极其细的线连接着守夜的婢女所在的地方。
一旦主子扯动布条,守夜婢女那边挂的铃铛就会响起来。
虽然阮桃一向不让其他宫女靠近自己研制解药的住所,但红羽却一直执着地为她守候在院门之外,风雨无阻。
故而未过多时,红羽便出现在了阮桃跟前。
“参见王妃殿下,不知王妃殿下有什么指示。”
红羽对那那旁边的侍从视若无睹一般,径直路过他走到床前对阮桃行礼。
“那位司侍大人派来的侍从说,王爷今夜被人行刺,可有此事?”
阮桃望着丝毫没有惊慌的红羽询问道。
红羽点了点头道:“确有此事,不过奴婢听说王爷并无大碍,请王妃殿下放心。”
这时,一旁的侍从却见缝插针地接上了一句:“王妃您看,属下与司侍大人并没有欺骗于您,可以让属下进去搜查了吧?”
谁知这时红羽忽然转过身去,面向那位侍从笑意盈盈道:“既然是司侍大人的吩咐,那便由奴婢代为执行便是。”
“可是……”
那侍从刚要反驳,便被红羽强硬地打断了:“王妃殿下乃是金贵之身,身边也都是些女子的用品,由您来搜查似乎不大合适。”
红羽这话已然是说得相当委婉了,就差没说他一个男子本就不应该进阮桃的闺房。
若不是碍于这碍事的司侍,这等没有眼力见的人早就被拿着扫帚赶出去了。
“那边麻烦这位姑娘了,属下也是为了王妃的安危着想。”
话已说到这份上,那侍从便再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得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红羽后边儿假模假样的搜查。
阮桃冷眼旁观,瞧着他那副虚伪的模样,觉得甚是好笑。
未过多时。他们便将这整个房间内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再次回到了阮桃身旁。
“启禀王妃殿下,奴婢方才仔细搜查过了,王妃殿下房内并无其他人的行踪。”
随着红羽说出这句话,阮桃敏锐地发现了那侍从似乎将手伸入了袖子之内,不知在摸些什么。
接着外面的王府侍卫们却是齐齐走进了屋中来。
“参见王妃殿下。先前府内进了刺客,王爷吩咐属下等人前来为王妃护航,不知王妃殿下可有被惊扰到?”
为首的正是那位侍卫首领,他身着一身银色的铠甲,单膝跪倒在阮桃的床前。
“本王妃无事。”
阮桃淡淡地应了一声,又时刻不忘注视着那侍从的动向,以免他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那侍从却像是突然变成了温顺的绵羊,一言不发地静立在一侧。
阮桃觉得蹊跷,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质问于他,只得按下心头的疑惑,准备伺机而动。
不想这时,门外又传来了一声大惊小怪的呼唤声:“臣刚才听说王府中进了刺客,时刻担心着王妃殿下的安危,这不赶紧赶慢的就来了,不知王妃殿下现在如何了?”
来者正是那位派头甚大的司侍大人。
萧杏带着两个丫鬟走进了屋中,丝毫不避讳地坐在了阮桃的床边,还状似亲昵地想去握阮桃的手。
倘若换了不知情的外人,还以为萧杏与阮桃是多么亲密无间的关系。
阮桃自然不会让她碰到自己的手,不假思索地便躲开了。
不想萧杏却是一副慌乱的模样,带着哭腔道:“王妃殿下是不是受伤了不想让我们看见,快让臣为您瞧瞧。”
说巧不巧,她说这话的时候,凤玦恰好刚从门外进来,又恰到好处的听见了她说的话。
见阮桃始终躺在床上没有起身,凤玦皱了皱眉,走上前来。
“王妃睡得如此之好,连府内进了刺客都不知道吗?”
凤玦这话虽是带了几分刻薄的意味,但实际上却是在关心阮桃。
阮桃自然也知道他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道:“近日里妾身困乏得紧,故而睡得熟了些。”
说着阮桃便扫视了屋内的众人一周道:“王爷来得不巧,妾身并未更衣,无法向王爷行礼,还请王爷稍候片刻。”
阮桃话音刚落,那位侍从与一众侍卫们都自觉地退出了院内,只留下凤玦与萧杏还有红羽三人。
随即,红羽从房内的衣橱之中取出阮桃平日里穿的衣服来,而凤玦与萧杏也走到了隔断床与外界的屏风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