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桃就像看不到他脸上的错愕一般,紧紧攥着手心,强迫自己不去看曹家的几人,直勾勾的与他对视着,可就只是这短短的片刻之间,已经感觉到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之前自己没有机会见过祖父,更没有机会见对母亲甚是宠爱的舅父,还有这位被之前那些事情影响的表哥,这会虽是见了,却是没了面对他们的勇气。
即便打定了主意要去和曹府修复关系,但没想到一切都来得这么突兀,刚刚只因为不愿他们被阮郎影响,但却不知道,第一句话该怎么开口,他们又会如何看待这么突然出现的自己。
曹家父子三人,也被这突然发生的状况惊到了,他们这些日子到处打听着阮桃的消息,但也不只知被人刻意封锁过,还是有人在中间加以引导。
说出的那些话,要不就是为阮桃打抱不平的,再或者就是在她身上加以抹黑的,就算是派了府中的暗探出去,最后也没什么好的结果,如此一来,只好暂且先行放弃。
可当那个女子,真的以一抹娇俏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之前所有的担心和忧虑,这会全都变成了不知所措,就连曹老爷子,都不知该如何和这位素未谋面的外孙女相处。
更莫说是曹凌轩和曹瑾洛,这会只顾着盯着眼前的人,却是忽视了常年在官场上浸淫的自己,这会的目光竟是多么的炙热。
有了这些事件的缓冲,阮郎就好似找回了说话的能力一般,没好气的拍了一把桌子,若不是在此之前这边的客人都被小厮带到其他的地方,恐怕又会引起众人的侧目。
“阮桃,这就是你同为父说话的态度吗,你可还曾有一点礼义廉耻,为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还是说去了王府之后,连你爹都不打算认了。”
爹?这会倒是想起是自己的父亲了,可和吴氏还有阮莲一起谋划着算计自己的时候,还有小时候眼睁睁看着自己受欺辱的时候,怎么从来不愿提起一句,也是自己的父亲呢。
身上的态度越发变的薄凉了许多,说出的话更像是被冰淬过一般寒冷,冷嘲的笑了一声。
“父亲?您也知道您还是我的父亲啊,可是女儿在行宫劳累吐血,回来之后城中又沸沸扬扬的传着什么克夫之事,父亲身为朝廷要员,可曾为女儿辩解过分毫。”
说着,就看着阮郎的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克也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咄咄逼人的说着自己心里憋了许久的话,哪怕不再怨了,没必要计较了,但也无法让他在这会自我感动。
“父亲或许可以说女子间的事情,容不得你插手,可你是否想过,妹妹为何看着我吐血都能在那么多小姐担忧的目光中匆匆离开,夫人为何还能找些老婆子出去给那些流言添油加醋。”
这些事情阮桃并没有确切的证实过,但从烟笼楼传回来的消息,不管怎么说都已经确信了十之八九,剩下的那一二分,全当是自己对她们的不信任吧。
这件事情阮郎确实不知道,皇后为了不让阮莲的额身份变得更加尴尬,对那日的事情特意叮嘱过众人,不许她们回来之后多言,故而大家只知阮桃有疾,却不知阮莲所为。
这会猛地听到这件事情,不仅是阮郎震惊的无法言语,就连曹家父子三人,再看着阮郎的时候,眸中也尽是一份控诉。
不给他有机会辩驳些什么,曹凌轩将桌上的茶杯一把扫到地上,双拳紧攥的放在桌上,强迫着自己不去看阮桃,而是直直的逼迫着阮郎。
“阮大人,我们父子三人,本以为你今日是想同我们说什么要紧的事情,却是没成想,竟是给我们听了这么让人悲愤的过往,阮大人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我们曹家的女儿,是哪里对不住你了。”
他的这句话,让阮郎心中的最后一丝期待,也化为虚有,自己之前还想着,一定要好好解释,可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解释的必要。
即便自己说再多,都比不过阮桃的一句控诉,之前的那些事情现在已经没了更改的余地,现在只能渴求,她不会在这中间添油加醋就是了。
“曹大人,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曹家的女儿个个都是极好的,洛菱的事情我也很心痛,可逝者已矣,我们总不该沉浸在过往中走不出来吧,还请曹大人莫要再为此神伤了。”
阮桃听着这样的话,着实是觉得有些好笑了,他是怎么对着外祖和舅父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的,可,阮家自己还得回去。
最起码得将大哥该有的带走,才能彻底让它覆灭,现在,还不是彻底和他撕破脸的时机,只好按捺着心中的情绪,在那里旁若无人的站着,或者说接受着那几道目光若有似无的洗礼。
果然,若说曹凌轩还能忍得下去,顾念着一些事情,不能落了身份时,曹瑾洛却是驴脾气上来,冷哼了一声。
“阮大果然是大气量,自家夫人因病去世,从未曾有过身上也就罢了,这会竟是还不让我们记着姑母的存在,也不让我们管顾表妹的日子,这就是阮大人所谓的真情?”
莫不是假意才对,这句话还没说出来,被曹老爷子一身轻客,终究是咽了回去,可还是愤愤的看着阮郎。
这次,他确实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嘴唇动了又动,可却是一句声音都发不出来,这就是阮郎,做不了狠心的事情,但却也从不做什么让人舒心的好事。
若说阮桃最开始心有顾忌的话,那这会早已经因为他们的话,打开心中这么多年未见的心结,深呼了好几口气,打破了现在这样的沉默。
“祖父,舅父,表哥,这么多年阮桃都没有机会见过诸位,不知你们过得是否可还好,还有祖母舅母,他们现在如何了。”
这么说着,身子略是僵硬了转了回去,可刚一站定,就撞入了三人满满的关切当中,同刚刚对阮郎的态度,实打实的可以算是截然不同。
曹老爷子这么长时间,除了控制着不让曹凌轩和曹瑾洛说什么不该说的之外,就是在想着,自己该怎么和这位外孙女说话,这会听着他的询问,竟是愣了神。
她的声音和洛菱的很像,那一撇一笑也极为相似,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一时间竟是忘了回话。
曹凌轩虽也有些无法回神,但好在之前也远远的见过几次玦王妃,这会倒是没有那么克制不住情绪,瞥了一眼自家父亲,这才轻咳了一声开口。
“阮桃啊,我们都好,只是这些年委屈了你,也怪我们没本事,没能去阮府将你带出来,让你在那样的地方小心谋划,这才有机会长到如今,不过……”
说到这里的时候,竟是忽的有些怪自己有些莽撞了,不过什么,难不成自己还能将她带回去,见过母亲吗?还是说能让她回到曹家,过着大小姐的生活。
曹老爷子似乎也猜到了他的心思,看着阮桃的时候,眸光中尽是一份复杂,哪怕不可能,但终究曹府的态度,得让她看到,直接接过了曹凌轩未说完的话。
“不过,若是你愿意的话,可以同我们回曹府看看,那是你母亲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你祖母也很是想念你,前些日子还想让我们去接你回来,只可惜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是啊,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曹府是多么矜贵的地方,他们却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处处变得小心翼翼的,哪怕是本能的想要相见,都害怕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影响,可自己呢。
这么多年就究竟做了什么,没能力的时候也就罢了,可在有了能力之后,竟然从未曾过想过去调查一下,这么多年曹府为何没有来探望过自己。
直到行宫中遇到秦夫人之后,一切才有了缓慢的变化,这才知道这么多年他们做了多少努力,阮府的那些人又是多么的咄咄逼人。
她的沉默让曹老爷子提着的心一沉,是啊,他现在都已经是玦王妃了,没必要再去和从未见过的外祖家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一定也是怨的吧。
阮桃不难感受到气氛中的变化,看着他们眸光闪烁的样子,终是把没有说出的话说了出来。
“祖父,这么多年你们做的事情,我都清楚,只怪我没有能力回去探望你们,今日我本想着去曹府解释清楚这些事情,却没成想竟是在路上遇到你们,这次按遗失闯进来,还请祖父舅父莫要怪罪。”
怪罪,哪里能怪罪的来,在听到她说要回曹府的时候,心里就只剩下慢慢的喜悦,哪里还有什么怪罪之说,连对面坐着的阮郎都已经抛到脑后。
几个在朝堂这么多年,遇到事情从未变过神色的人,这会却是因为阮桃的一句话,变得像个孩子一般开心,看的阮桃心中着实有许多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