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高升,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阮桃坐在窗前,望着外边儿的大太阳,心情却并不美丽。
前些时间新出现的那股势力,令她不得不收敛了烟笼楼的线人。
而且她近期也不宜亲自去烟笼楼,以防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只是此次冒充自己这位的白衣女子,不知会做出些什么来,还是不得不提前知会师父那边加以提防。
再次让小白把情报送去后,阮桃反而不着急了。
虽然此时情况未明,但是毕竟她所掌控的势力还没有暴露在明面上。
在其他众人的眼里,她还是那个孱弱的阮家二小姐,顶多因为凤玦的缘故被高看上一眼。
所以,即便那股势力已经在对他们有所察觉了,只要阮桃不露馅,依然可以置身事外。
这便是她目前最大的优势所在。
虽然她一人之力始终有限,但也正是因为在明面上,她只有“一个人”,才更不容易引人注目。
这一日,她亦如往常一般研制解药,却恰好赶上屋内有一味药材用完了。
负责掌管库存的下人也为难地说没了存货,待管家安排人去采购,还需要等上一两日。
阮桃一时也无法进行进一步的尝试,如此便闲了下来。
于是她便向凤玦打了个招呼,决定亲自前去采买药材。
此次出行,她不想过于高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因而并没有带丫鬟随行。
再者,她也需要排查王府内是否有混进其他势力派来的眼线。
故而阮桃特地使了个小心眼,叫来上次凤玦受伤时将他们送回来的亲信车夫,嘱咐他载着穿上阮桃平日里衣裳的红羽去城东的绸缎铺。
阮桃自己则是换上了丫鬟的衣裳,以面纱覆面,拎着从管家那要来的令牌,推说要为王妃前去添置胭脂。
门房见了令牌,自然没有不放行的道理。
阮桃此番并非多此一举,而是想看看通过这种方式出门,是否会被人盯上。
如果此次出门没有发现可疑的人,那就说明王府内部暂无眼线。
毕竟,本可以可以隐秘地与红羽交换身份的阮桃故意在王府众多丫鬟之间提起与红羽做这疑兵之计。
表面上,阮桃推说是为了清净不受叨扰地出门,故意抱怨着近日里一出门便有许多莫名之人跟着马车,觉得厌烦。
而实际上,阮桃是想对府内可能存在的眼线示弱,装出一副天真毫无心机地信任丫鬟们的样子,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待出了门,阮桃没有去此次出行目的地的药材铺子,更没有去那所谓的胭脂铺。
她挎着个小篮子,不急不缓地在人群中穿行,时而看看这边摊位上的小玩意儿,时而看看那边地上水灵灵的蔬菜。
只是每次蹲下时,她都会借着余光迅速地观察四周的人群。
不知是巧合亦或是其他原因,阮桃总见着有几人在自己的附近活动。
一是一对商人打扮的夫妻,一身锦缎看得出来都是上好的料子,价格不菲。
那妻子顶着大肚子被她的丈夫搀扶着,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那丈夫也一脸蔫蔫的模样,拉长了脸。
二则是一个垂髫小儿。
他手里拿着糖葫芦,不时便啃上一口。
三是一个看起来极为猥琐的乞丐打扮的男子,满脸的胡茬配上脏兮兮像浸在油里似的衣裳,四周的人见了便捏着鼻子避开。
在阮桃东奔西走的这一段时间里,这几个人总是巧之又巧地在阮桃的周身晃荡。
阮桃也不急于辨认以上哪位才是跟踪自己的人。
她回想着早上对红羽用像说什么好玩的事儿一般的语气,说着调换身份时,那些个丫鬟脸上是否有什么异样的神情。
思绪却有些分散,但她四处闲逛的脚步却并没有停下来。
一直到了城西的一条分了七八个岔路的街道之上,阮桃才真正地开始实行了自己的计划。
她也不急着摆脱身后那人,只是寻了一条人多的巷子,慢悠悠地钻了进去。
阮桃这是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迹,好方便那身后的人跟上。
待到看到那几人都跟随着进入了巷中时,阮桃这才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她从小在京中长大,对这大街小巷的位置说的上是轻车熟路。
她先是如同之前一般继续闲逛,做出仍没有戒心的模样,接着便开始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随着她走得越来越快,身后,那脚步也越来越趋近于她。
阮桃心底暗笑,走入的巷子也越来越偏僻。
示敌以弱,先摆出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才能让对方放下戒心。
而正是因为阮桃之前长时间的无所作为,那跟踪之人才会愈发嚣张地追随着她。
直至走进一条几乎没有行人的巷子,阮桃这才猛地一回头。
站在她身后的,是先前那乞丐打扮的男子。
“哟,小娘子怎地一个人在此地?”那乞丐见她猛地回过头来,似是怔了一下,接着又换上了一副色胆包天的猥琐笑意。
“你这手上提着的东西可重,需不需要我帮帮你?”
阮桃当下也有几分诧异,她本以为嫌疑最大的应当是那一对商人夫妇,却不想最后跟上来的是这乞丐。
按照常理来说,负责跟踪的人都不应当是这般容易引起他人注意的人。
但反向推断一番似乎也是合理的,是因为这乞丐过于招惹人的眼球,才能更好的隐匿在人群之中。
所有见着他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便更不会挡他的路了。
他最大的破绽则是嘴上说着调戏的话语。眼底却一片清明。
“你是什么人?”
念及于此,阮桃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倒退了几步,靠在身后的一扇门上。
“小娘子,不要这么害怕嘛。”乞丐似是迟疑了片刻,才伸出手来做出一副要去拉阮桃的模样。
“你……你不要过来!”
此时阮桃背靠着未曾打开的门,身后已没有退路,只好“惊慌失措”地滑倒跪坐在地。
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的阮桃捂着胸口佯装病发昏迷的样子,蜷缩在地。
果不其然,那乞丐方才还准备往前伸的“咸猪手”,便悬停在半空。
“这样就晕过去了?还真是没用。”
那乞丐小声嘀咕着,似乎又低头观察了她一瞬。
“看来这王妃还真是个病秧子,也不知道主上为什么要管这个没用的废物王妃,跟了大半天都没干点正事。”
阮桃亦是暗自腹诽着这跟踪的乞丐念叨了这么久都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还连累自己在这躺了半天听着抱怨。
事已至此,阮桃便也不想再装下去了,毫不犹豫地一个翻身拉远两人之间的距离。
接着她反手便想将袖中隐藏的匕首掏出。
谁知这时一声利剑出鞘的声音响起,阮桃来不及细想,还未来得及将匕首拿出来便朝着寒芒映射来的方向伸手挡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阮桃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一把做工精湛,看起来便是神兵利器的长剑,穿透了乞丐的头颅。
那乞丐死时兀自瞪着眼睛,眼底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姑娘,你没事吧?”那把长剑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握在掌心,剑的主人却是一位红衣似火的女子。
阮桃一时间有些混乱,望着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子,不知作何应答。
由于阮桃的匕首尚未被她取出,故而作为旁观者的红衣女子,眼中所看到的场景与阮桃所亲历的事截然不同。
在那红衣女子看来,阮桃是一位被流氓堵在了巷子口的孱弱女子,即便靠得那般近也不敢多加反抗,只是伸出手以示抗拒。
而在阮桃眼中,这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
她辛辛苦苦骗出来的探子,如此简单的便被红衣女子一剑刺死,一点儿情报都没有套出来。
“谢谢……我没事。”阮桃忍不住扶额,只得承认这或许就是天意。
但她仍是不死心地将乞丐身上的大小口袋都翻了个遍,企图翻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姑娘,他是不是偷了你什么东西?”红衣女子见阮桃不顾乞丐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四下翻动,好奇地蹲下凑过去看。
“未曾。”面对着这位“救命恩人”,阮桃一时无语。
“姑娘下回可得小心着些,这些个肮脏下贱的人,专盯你这种长得好看的姑娘。”
红衣女子大大咧咧地一把将阮桃拉起,笑道:“我叫红袖,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这话听着煞是怪异,若不是说这话的是一位姑娘,阮桃都要有一种方出虎穴又入狼窝的错觉了。
“我是王府的丫鬟小桃,此次是为我家王妃前来添置胭脂,却不想被奸人一路追随,我一时害怕便绕到了这里。”
说这偶遇的姑娘看起来极为好心,但她身份未明,故而阮桃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原来是这样。”
红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拍了拍胸脯道:“你放心,既然教我遇上了,便会保你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