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吴勉离开后,一直笑着的二皇子竟是落了脸色,哪里还有一点开心的样子,眉宇间的那份狠厉,便是此刻唯一的表情。
屋里的小丫头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殿下,一时间都屏息凝神,生怕成了殿下发火的对象,可二皇子毕竟是皇子,最起码的规矩还是知晓的,屏退众人后不由得冷笑一声。
吴府之前对母后如何自己不是不清楚,若是让自己指望这样一家子,恐怕到最后这皇子之位都只能拱手让人,还有吴勉那轻蔑,已经明显的摆到了脸上,难不成自己是真瞎吗。
将暗中的守卫叫出来,一一吩咐着,不管是对宫里的布置,还是对南方的继续查探,尤其是对吴府严密的监视。
第二日一早,苏大人就在府里心心念念的等着阮桃的消息,当看到管家匆忙从门外进来的时候,再无法在那里安坐,当即起身等着,双眸中的那份急切和期待已然不言而喻。
管家虽不知道王妃和老爷说好了什么事情,但看你这姥爷那急切的神色忙将王妃领了进去,便退到门外,好生的去准备着马车。
苏大人看着阮桃换了一身玄色衣衫,简单的束起了发髻,只觉得和自己记忆中的某个身影,有些许的重叠,但心中也没了多余的情绪。
“王妃,您看我们今天什么时间去看那些流民比较合适呢?”
这么说着的时候,言语中已经近视一份期盼,就好似在说,我们现在去就好,不用特意再找什么另外的时间。
果然,阮桃不负众望的应了一声,但想起那个小院子中的场景,还是没忘了再特意叮嘱苏大人一句。
“苏大人,他们现在确实有地方可住,有厚衣服和可以裹腹的吃食,但这些都只是短暂的,时间一长,不管是谁都无法供养的那么多人,所以不管到时候看到什么,还请千万莫要吃惊。”
又有什么好吃惊的呢,他们本就是遭受灾害之人,得了阮桃的救济,才有了今日短暂的安稳,若是真要强求的话,那些官员所做的事情岂不更是罪无可恕。
自己仍旧未曾忘记,前几日当听说流民入京之时,几位皇子在城门口拉着那么多人折腾的样子,那沸沸扬扬的场景,时至今日,都记忆犹新,他们这会能在城中安稳落脚,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王妃您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能以一己之力保他们的性命,已经算的上是未雨绸缪,在他们的安危和那些所谓的安逸相比时,臣觉得还是活着存留性命更为重要一些。”
阮桃知道苏大人向来不会因为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刻意发难,这会看着她,而如此通情达理的样子,倒是对那些流民现在的处境,安慰了许多。
毕竟若是自己去筹划,慢慢的将事情解决,恐怕他们短时间内是无法出那个院子的,可若是苏大人插手最中间的事情的话,很多事情都会变得顺理成章,而且也能直接让陛下知晓。
“苏大人说的没错,只要留有性命,再难的事情都能有转圜的余地,现在遇上您,不就是好运的开始吗。”
如此说着,倒是没有再耽搁时间,直接和所有人七拐八拐的,到了那个小院子,走到门口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就发现了凌朗设置的阵法,垂眸微微一笑,在这阵法的这件事情上,果然其他人都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因为凌朗受伤之后,再没有时间过来调整阵法,又过了这么些时日,尤其是软桃上次还进来过一次,如此,这会自然是毫无抵挡之力,顺顺当当的,就进到了院子里。
当老人看着阮桃身后出现的那个人时,双手紧紧的攥着,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情绪有太多的波澜,深呼了两口气,这才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
“老伯,之前您不是和我说,不愿再继续在这个小院子中待着吗,我今日就将苏大人请了来,他便是此次奉旨密查南方水患灾害的大臣,您和我说过的,或者未曾和我说的,都可以直接和他说。”
老人家上次看到阮桃的时候,就知道她绝非等闲之人,但在说话的时候还是有所保留,仅仅是说了关于灾害发生之后,那些官员的无所作为,并没有说官匪勾结之事。
这会听见她这意有所指的言语,心中猛地一颤,难不成是她已经知道了什么吗,但再看向她的眼眸时,只发现那中间的一份澄澈与毫无波澜,再看不出其他的东西。
再看那位所谓的苏大人,身上虽没有那种书生之气,但却确能给人一种清正廉明之感,尤其是自己在来的路上,就听说过苏大人是之前与皇帝同窗之人,皇上对他也极为信任,总会将那些暗查的事情交给他。
此刻这位姑娘能将苏大人请到此处着实难得,沉沉的看了阮桃一眼,抱拳福了福身子,转而去和苏大人说话。
“苏大人且请先坐,至于南方的事情,并非一言两语可以说的清楚,而且今日苏大人过来,也是想知道那边官匪勾结的事情吧。”
这么一说,整个院子里的氛围就变得格外紧张,众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唯独阮桃悠哉悠哉的找到厨房,亲自做些什么点心。
并非自己不在意那件事情,而是但凡自己在那里待着,那位老人家恐怕就不会将真相和盘托出,与其那样,不如将空间留给他们,至于那些事情,自己总有知道的办法。
“苏大人,其实水患灾害若要控制及时,将河口打开,之后的灾难自然不会存在,所有一切的缘由还是那些官员和山匪,那些山匪在水患灾害发生的时候,刻意的去压榨百姓,那些官员趁机中饱私囊。”
这么一说,便是将南方的状况说的一清二楚,说到最后喉间甚至有些哽咽,若非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村子里的这么多人,也不会心甘情愿的一路逃亡到了京城。
苏大人听过之后,只觉得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所有人都觉得现在天子盛世,不会有这些糟心的事情发生,每年的银子总会一大波一大波的往下批,可真正到了百姓手里的又有多少。
在他们二人把话说完之后,阮桃带着自己做的小点心回来,看着两人脸上那一份郁塞,自是不难猜出究竟说了些什么,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并未再提起刚刚他们说的。
说真的说起来,今日不管是苏大人还是那位老人,都没打算瞒着她,但看她如此,也不便再重新提起这事。
到了苏大人和阮桃一同出去的时候,站在门外看着被那一扇门观赏的真相,苏大人悠悠的说了一句话,让阮桃心中肯定,此事定能成,而且不日便能有个结果。
“王妃之所以这么安排,也是笃定了我不愿看着他们过这样的生活,更无法在得知了南方有那样的状况之后,仍旧不做了理会,不只是我,换作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如此选择,请王妃放心吧。”
这样的信誓旦旦,其实听到阮桃耳中根本什么都不算不上,但此刻是苏大人说的,平白之间就觉得,这句话是实打实的可信,应了一声转身和苏大人去了一个相反的方向。
苏大人回府后,无神的回了书房,坐到那里久久没有开口,管家看着心下着急,老爷怎么和王妃出去了一遭,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急忙去找苏夫人。
苏夫人匆匆前来后,入眼的就是自家老爷凝眉沉思的样子,微微摆了摆手让管家陷下去,他自己在这里坐着,陪着苏大人,谁成想,这么一坐就是将近一个时辰。
看着天色渐晚,管家都来催了两次说可以用晚膳了,无奈这才起身上前,轻轻按着苏大人的眉头,只希望用这种缓解疲惫的方式,能让他短暂的从那份沉思中出来。
果然,苏大人感受到眉宇间的动作时,这才略微回了神,看着自家夫人一脸忧郁的模样,心中暗叹,果然自己还是应了阮桃的话,没能从那份震惊中回神。
想着阮桃和自己说的那些事情,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今日见到的那些流民的模样,只觉得现在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可以决定得了的事情。
如此只好和苏夫人交代了几句,这才坐在书桌旁,将阮桃给自己的消息,还有那些流民现在的状况,整理成一份密信,只等着明日早朝结束,进宫面圣。
早朝结束之后,秦将军本还因为前几日当街有刺客的事情,想和苏大人说几句话,可看着他那心不在焉的样子,终是没有多说,苏大人歉意的一笑,转了个弯匆匆去了御书房。
当皇上听到李公公说苏大人求见的时候,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若说自己想见他,也确实如此,只有从他那里,自己才能听到南方真实的处境,可更多的却是不知该如何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