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楚单膝跪地,行了一个郑重的匈奴至高礼节。
曾学习过一些有关于匈奴的礼仪知识的阮桃知道,这是匈奴一族最为郑重的礼节,只有在面对上位者或是对其有大恩的人才会如此做。
“殿下这又是何意?如此大礼,本王妃怕是受不得。”
阮桃欲上前去扶他起来,但又被耶律楚的眼神制止了。
他一丝不苟地完成了那一个匈奴最为郑重礼节的所有动作,方才站起身来道:“王妃也是第二次救我于水火之中了,此等恩情,如同再造。”
“殿下若是执意如此,本王妃受下便是了。”
阮桃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接受了他这份心意。
“王妃殿下想来也是豪爽之人,此次我约王妃殿下前来,为的是与王妃殿下谈一个交易。”
感谢的话说过之后,耶律楚便开门见山地进入了正题。
“本王妃不过是一个并没有什么权力的皇家命妇罢了,不知阁下有什么事情需要与本王妃知会呢?”
阮桃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眼睛,却实在搞不清楚他的意图。
明面上她与凤玦都是极为低调的,凤玦常年隐忍不发,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闲散王爷,而阮桃更是人众人口中的病秧子。
“说来惭愧,我在匈奴部落之中不过是一个不出挑的王子,此次前来贵国也是因为这是一项不受人待见的差事。”
耶律楚苦涩地笑了笑道:“想必贵国的人也都非常明白我们匈奴现在的情况吧。”
阮桃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所说的话。
匈奴部落对于现在强盛的凤国来说,不过是一个随时都可以消灭的小障碍,赶走要费不少事儿,但留着又碍事。
所以,凤国上下对于匈奴都不是很待见,连平头百姓都对匈奴极其不屑。
“这个本王妃自然是明白的,但匈奴的现状似乎也与我们凤国之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阮桃故意放慢语调说道,开始试探起对方的态度来。
因为此次赴耶律楚邀约前来,阮桃是没有什么明特别的目的的。
耶律楚如果想找阮桃合作,便只能许之以利,或者其他的东西。
对于阮桃来说,她虽然觉得匈奴现在的状况十分不妙,但她并非匈奴的人,而是生在凤国,长在凤国,不会对他国有什么多余的慈悲心。
毕竟匈奴人以凶狠残忍著称,在没有对中原发起战争或是掠夺的时候,自己内斗得也极为厉害。
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但匈奴却是传言有位部落的王因为怀疑自己的儿子们想要谋夺王位而将自己的儿子杀尽,只留下一个病弱小儿子。
最终,因为最小的儿子夭折了,再没有人继承王位,那位部落的王便不得不将皇位传给了一个没有太多血缘关系,只能算作旁系亲属的继承人。
中原一向崇善,以孝治国,但也讲究父慈子孝,纲常人伦。
此等父子相残的情况是大家都竭力抵制的。
毕竟,每一个父亲也都是别人的儿子。
若是他们放任这种情况出现,那保不准哪一天此等惨案便会落到他们自己的头上。
这也是凤国之人对于匈奴大多十分不齿的原因之一。
“王妃殿下,在下自然知道,王妃殿下是凤国的人,我们匈奴的发展如何,也王妃殿下没有什么关系?”
耶律楚听到阮桃如此说,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反倒微微一笑,眼底带着几分温柔的神情。
阮桃看着他的眼神,莫名有几分不自在。
她常听说匈奴的民风彪悍。却不想竟也有耶律楚这等异类。
虽然耶律楚的外貌也较为粗狂,但从他的言行举止都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位十分有礼且温柔的男子。
阮桃一时只觉得十分怪异且不协调,但却不知这感觉从何说起。
这时耶律楚又开口了道:“此次在下邀请王妃殿下前来,为的不是让王妃殿下劝诫贵国的陛下对我们匈奴国施以仁慈。”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如何措辞。
“在下想与王妃殿下达成合作的关系,为匈奴与凤国两国商业往来做一个沟通的桥梁。”
说到这话题,阮桃却是突然起了兴致。
她方才与陶念合作做了香水这一处的生意,此刻正在兴头上。
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太大的起色,但前些日子听郡主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姑娘们都对这香水十分感兴趣。
那些姑娘们向阮桃这儿预定了不少品类的香水,也都预付了定金作为制作费用。
想来用不了多久,这一条完整的商业链便能建立起来了。
阮桃自然明白香水这一产业虽然只要卖出就有不少的利润,但到底只针对官宦人家的小姐夫人们,所能覆盖的范围有限。
她若是想将生意做大,那便要从最基础的用品做起。
最基础的东西便是所有平民百姓都用的起的东西。
而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柴米油盐、衣食住行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东西。
“不知殿下可否详细地展开说说?”
耶律楚见她似乎起了兴致,便极为殷勤地向她解释道:“此次我前来凤国出使,本是形势所迫。但在来此之前,我接受了一个商队的委托。”
阮桃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耶律楚又将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看起来极为朴素的盒子,并将其打开为阮桃展示里面的东西。
那盒子中的物件是一块切割得整整齐齐的毛皮。
“王妃殿下可以摸一摸它的质感。”
接着阮桃便在他的示意下用手去摸了一下那块毛皮。
那毛皮入手的质感极其顺滑,细摸也极其细腻柔软。
阮桃有些惊讶,便出口询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的毛皮?”
耶律楚笑道:“这是我们那的一种比较常见的动物的毛皮,我们叫它作羚羊。”
“常见?你的意思是说这种皮毛可以大规模地供货吗?”
阮桃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连忙追问道。
“正是如此!”耶律楚眼中带着赞赏的神色,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这毛皮的获取方式极其简单,羚羊在我们匈奴部落那边几乎是泛滥成灾,有不少捕猎到羚羊的匈奴人甚至都极为嫌弃地低价将其卖给回收皮毛的商人。”
“如此一来,这毛皮生意的利润想必也非常之高吧。”
阮桃眼中闪着晶亮的光芒,她似乎找到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发展渠道。
“是,也不是。”
说到这儿,耶律楚便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虽然这种羚羊毛皮的货物十分充足,但在匈奴本地是价格十分低廉,甚至连运输的成本都无法赚回。”
接下来的话,不需要他说,阮桃便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耶律楚会有此求,多半是那些商人探访发现,中原没有这种毛皮生意的出现,故而便起了心思的想与中原互通有无。
但众所周知,匈奴在各个国家之中的名声都不是很好,常年与他们通商的,也就只有那些受其压迫不敢反抗的更小的国家了。
当然说是通商,其实对于那些小国来说,也不过是一种另类的压迫与掠夺罢了。
而对于凤国这种强盛的国家,匈奴想要与之通商便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除非他们的王低三下四地前去乞求,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但对于匈奴的王来说,他只需要保证自己王权在握,并不需要管这些商人的想法。
毕竟无论是在匈奴国还是在凤国,商人都是最为底层的存在。
而耶律楚希望与阮桃合作却也并不是觉得阮桃能够劝动凤帝,而是在凤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那规定便是普通商人通商需得经过相关部门签发的文书才能进行往来,而凤国的皇族却是不受这一限制的。
有不少的亲王与王爷们都常年与那些并没有与凤国建交的小国通商,而上面对此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做出什么阻止的行为来。
毕竟作为一个皇权至上的国家,皇族的人便是这个国家的顶层阶级。
那些个官吏们自然也不会想不开去断他们的财路。
并且目前凤国的律法之中也并没有明令禁止这一行为。
对于凤国来说,只要那些外出通商的皇族能够按照税法每年依法缴纳税收,便能为财政收入的账本上添上漂亮的一笔。
这样一来,那些掌管财政,每年都为赤字发愁的官员们更是没有任何理由进行阻止了。
“殿下所说的专门生意,似乎有可行之处。但是本王妃并不清楚其中的利润有多少,恐怕难以与你们合作。”
阮桃面带笑意看着他,显然是在暗示他给出一些有诚意的回答。
毕竟她作为这一门生意上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若是她这里出了问题,匈奴那边根本无法与这边进行贸易往来。
但既然要合作,阮桃也需要为自己谋得一定的利益。
没有利益,她定然是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口敲定的。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才是经商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