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玦皱了皱眉,走上前来,却并没有看向趴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林苒,而是走向她身后的阮桃,语气如常道:“下人方才来报,说你的厢房已经收拾好了。怎么还不过去歇息?”
阮桃却是被他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惊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心,还会关心她有没有去歇息了?
“既然已经收拾好了,那我便不打扰你们了。”阮桃朝他行了一礼,便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虽然答应了师傅要为他诊治,但这并不代表她想掺和进凤玦这堆情情爱爱的破事里。
即便对凤玦的观感较之之前改观了不少,这也不代表她会对凤玦生出男女之情来。
“我知道姐姐厌烦我,但今后我们可是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姐姐真的要一直视我如无物吗?”
林苒仍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只差把委屈二字刻在脸上了。
阮桃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只觉得此人合该跟自家那两位同样不省事的好好探讨一下演技。
“你不提起这件事来,我倒是忘了。”凤玦忽然冷冷地瞥她一眼,“前些日子,姑母那边来信说,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算了算日子,也该送你启程了。”
听他如此说,本来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的林苒,不管不顾地从地上磨蹭过去,一把拽住了凤玦的衣角:“表哥,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怎么能如此狠心?”
“本王正是为了你着想,才会安排人送你回去。”
凤玦看似温柔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闹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来人,送表小姐回房歇息。”
看得出来,林冉对凤玦还是有一份畏惧在心里头的,虽然万分不甘,但她还是在丫鬟的簇拥下一步一回头地离去了。
“不是让你好好地待在厅里吗?怎么招惹上了她。”凤玦的语气有些无奈,但似乎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我不过在这品茶赏花,哪知飞来横祸呢。”
阮桃觉得自己更无奈,堪比喝凉水给塞到了牙缝,平白无故的就被找了茬。
“罢了,本王方才同你说下人已经收拾好厢房了,并不是骗她的,你先去歇着吧。”
凤玦似是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安排了人带领她前去厢房。
一时间,大厅之中空荡荡的,只余下他一人静立在庭前。
待阮桃离开了一段时间之后,凤玦轻拍了两下手掌,一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悄无声息地从不知哪处冒了出来。
“影,即刻着手调查阮家二小姐的身份,本王总觉得,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是,属下遵命。”
黑衣人领命后再次消失在了黑暗的角落之中,徒留陷入深思的凤玦,紧皱着眉头。
一位常年养在闺中的大小姐怎会有如此出色的医术?
要知道他所中的蛊毒,就连他当初寻访的神医也束手无策,只是开了个保守的方子。
每次发作时他仍是只能强行忍痛直到发作结束。
不得不说,阮桃这身精湛的医术令他颇为起疑,但他又不能将这到手的救命稻草割舍掉。慎重起见,他调动了自己身边最精锐的暗卫,试图探查清楚阮桃的底细。
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在他的心底深处,是希望阮桃没有报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他的。
而另一边,被丫鬟领到厢房的阮桃早已困倦至极,也不认床,便趴在枕上沉沉睡去。
直到丫鬟的一声轻唤,将她从朦朦胧胧的睡梦中叫醒:“阮小姐,该用晚膳了。”
阮桃这才蓦然惊醒,惊觉自己竟是睡到了晚膳时分。
在丫鬟的服侍下简单洗漱了一番,穿戴整齐的阮桃随着那丫鬟走到了主厅处。
她正打量着早已摆设好桌椅并布上了数道精美菜肴的厅堂,便见凤玦已早早坐在上首,对着她遥遥举杯。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而凤玦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她止住了脚步:“我派人将你哥哥接了回来,此番设宴,便当为他接风洗尘。”
阮桃这才看见另一端长廊遥遥走过来的那人,可不就是阮清吗?
看见妹妹的目光,阮清冲她点了点头,在阮桃的对面落座。
“本王已与陛下商量过了,本月初十便是黄道吉日,届时本王将以正妃之礼迎娶阮二小姐。”
凤玦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举杯向二人示意:“从今往后,王府与阮家便为秦晋之好,当患难与共,风雨同舟才是。”
“只愿王爷善待令妹,阮清必将为王爷效犬马之劳,继之以死。”
阮清亦举杯饮尽,躬身行礼。
阮桃敏锐地察觉到,这二人可能在她到来之前,便聊过些什么,不然以阮清那护犊子的性子,又怎会如此轻易地予以认可。
也不知道阮清是否知道她与凤玦之间的交易,不过转念一想,倘若知道,事情恐怕也不会那么简单了。
念及于此,阮桃也未曾多言,只是微微颔首,矜持地饮了一小口。
一番宴饮过后,凤玦率先离席,给这兄妹二人留了空间。
不得不说,这位玦王在某些时候还是格外贴心,或者说,极其懂得如何揣度他人心思的。
“妹妹,你跟我说实话,你们之间果真像玦王说的那般,乃是心甘情愿、情投意合的吗?”
阮清注视着妹妹的眼睛,似乎只要她说一个“不”字,便要带着她逃婚似得。
这话可把阮桃给问住了,说是心甘情愿吧,倒也没有错处,答应了师傅为他诊治,的确是心甘情愿的,但若论成亲……
虽然玦王的确一表人才,也没有像传闻中那般不可理喻,虽然很多时候还是让她气得牙痒痒,但平心而论,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佳偶。
只是喜欢是做不得假的,她对凤玦的感情复杂,似乎还远未到情投意合的境地。
犹豫间,阮清已然叹了口气:“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哥哥不干涉你的想法。只是你绝不能委屈了自己。”
“我明白的。”阮桃眨了眨眼睛,努力克制着眼睛里的酸涩感,像小时候那样,握住了哥哥的手,“哥哥放心,我绝不会让别人将我欺负了去。”
庭外清风微凉,吹起少女鬓边的碎发,映着她眼底的闪亮,宛若繁星熠熠生辉。
阮清这时才觉得,妹妹是真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