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朕会被一个背叛朕欺骗朕还始乱终弃的女人拿捏住心吗?不过是座破破烂烂还晦气的宫罢了,朕还要躲着它不成吗?”说着就径直走进了冷宫。
记忆开始无情地偷袭,但他的心已经构造了坚固的城墙。
直到——
他发现他赐给她的衣物首饰,他赐的东西她竟然原封不动地放着。
突然心伤了。
双手撑着她蒙尘的梳妆桌,用力捶在桌面上:
“为什么?为什么她能这么狠?!朕对她还不够好吗?!朕赏赐给绫罗绸缎,香粉珠宝,朕封她贵妃,给她未央宫,连后宫开店都可以为她破例!她却……全部抛弃,只要是朕给的她就不要是不是?!狠心的女人。”
桌子裂开了缝。
吴永恩已经大感不妙,给旁边韩权递眼色让他想办法。
“皇上,娘娘她会不会是因为要回来所以才带得少,带来带去也麻烦的嘛。”韩权劝慰道。听得吴永恩想揍他,哪只眼睛没看出他俩是奔着恩断义绝,永世不见让她出的宫,娘娘都说了多少回不要留后宫了,出了宫绝对如鱼得水啊,捅了捅韩权的腰:”能别戳皇上痛处了吗?你这样很难成家了啊。“
墨卿辰抬头的时候看见书架上有本书与其他书有异,没插到底,斜插在那,走过去看,是《诗经》。
她看了《诗经》?
翻开发现夹了长条纸签,还有勾画批注。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他打开她夹了纸条的《硕鼠》。
吴永恩解释道:”这段意思是,大老鼠,不许吃我种的麦,我多年辛勤伺候你,你却对我并无仁德。我一定要摆脱你,去那乐国。乐国啊乐国,是我要生活的地方。“娘娘读此不会寄托深意了吧,说皇上是大老鼠?!对她家做的事情毫无仁德?!完,连他都能领会到她怨恨之情,皇上就……
呀,皇上怎么表情有些悲痛。
“皇上,说不定娘娘就是偶然在临走前翻到了这篇……”从没见过皇上那么悲伤过,几要掩面。看得他和韩权都伤心,尤其是韩权,一五大三粗的大汉子,在那抹眼泪不知道是为谁伤的这心,要伤心也是他该伤心好嘛,他邻里的卢家女,大儿子都已经落第好几年了!
“她……她是恨朕害了她家,她没错,是朕冤枉了她家,让她进冷宫,现在她还在疫区不知道有没有生病,有没有吃饭,有没有……”他合上书,书中却掉下一张纸。
吴永恩捡起来递上:“皇上……”
墨卿辰打开被撕了一半的纸,只有短短两句,后半段被撕了,念道:”‘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 沦。所’“有烧焦的痕迹,到底写了什么还要烧掉,她是怕他知道。
“所什么?皇上,后半段呢?娘娘这是安慰您呢,娘娘临走至少还记起过您。”吴永恩觉得是在碎瓷片里找糖,听着这话怎么这么卑微。
“她……是劝朕放下她,彻底忘掉,连根拔掉。”心痛。要怎么结束这段沉 沦,要怎么不悲痛?!她扔下几句话转身离开去一个完全没有他痕迹的全新地方,记都说不定不会记起他。却把他留在满是她的地方,还不收拾干净,留这留那的让他在离别之后看着伤心。
太狠了。
“皇上,臣听着,这话说不定是娘娘写给自己的呢?您说娘娘会不会心里也不好受,舍不得您?”韩权另辟出一条新的找糖方式。
“她?”虽然这样想心里果然好受,但他怎么不太相信呢。
“哎,皇上,背面还有句诗!读不懂!”韩权开心激动地抓着纸抖,娘娘的心思就是谜啊,谜底必须是糖啊。
墨卿辰翻面看:“‘风起青萍末,花落不同悲。’”
“皇上,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吴永恩和韩权一个比一个急。
“风从低微的青草上兴起,最后却掀起了很大的波澜,花被风吹残,同是花落,我们为何却已无法拥有相同的悲伤。”她好像是在说他们的事,她好像是有想他!她在说她与他相距悬殊的距离,没想到轻轻柔柔的青草风会卷成狂风暴雨,没想到……因为他的旨意,会形同陌路,悲喜不同。
是朕错了。
“皇上?皇上你没事吧?奴才看娘娘就是惦记呢,别伤心了,身体要紧。您若思念得紧,哦不,奴才是说您若担心娘娘安危,奴才这去把娘娘的信都给您翻出来!”吴永恩眼看着皇上捂住心口,低头忍受,撑着书架的手蜷起,骨节发白。
“皇上,微臣读着娘娘是说在卑贱的时候相识相知,没想到最后却……唔……”韩权被吴永恩捂了嘴,威胁着拉走。
“你说得对,她伤心了,沈可悠她竟然也会为朕伤心!朕在她心里还是重要的是不是?!”
正在拉扯的吴永恩和韩权都定住了,没想到糖在这呢,都怪他俩缺乏感情经验,连个心上人也没有,找糖才找得不够甜。
“是!对!娘娘她生性倔强,伤心了也不跟皇上说啊,默默忍受,娘娘心里当然是有皇上的。”这还需要怀疑的吗?全天下谁心里能没皇上啊,何况娘娘是皇上后宫,心里眼里还能没皇上?!贵妃娘娘……不好说啊。
“对对对!最是花落花开之时,易引起相思之情啊。咱回宫看信去吧,奴才顺便让御膳房上点点心,皇上晚上没吃两口。”吴永恩看皇上捧着张烧焦一半的纸微笑了,神魂落定地往宫外走。
娘娘走之后,还是第一回见皇上笑。
他俩什么时候能见面和好啊。
皇上该后悔当初没告诉娘娘沈彦主动请命去绵竹的事了。
绵竹官府的气氛却因为一则情报。屋内,众人强撑困意蹙着眉头商量。
茶已经喝了一壶了。
沈可悠困得抱着枕头在案上趴着:“疫苗我给动物试验了可行,温太医白天打了之后没不良反应。现在的危机是根据这则情报,绵竹有许多安陵王的眼线,目标是疫苗和我。一被发现研制成功,疫苗还有实验室高精尖器械可能被毁,我们可能会被杀。假设官府内有他们眼线的话,我觉得从现在开始我们随时会有危险。”
突然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是他们约定好的自己人的敲门节奏“哒哒哒 哒哒 哒哒哒 哒”。
李舜臣打开门,见是绵竹官府的杨校尉抢身进屋,面有急色。
“不好了,沈大人、娘娘、郡守,哨台来报远处似有大军压境,内有骑兵,朝绵竹而来,绵竹如今病的病,痊愈的也虚弱无战斗力,老弱病残,抵抗无力,边界处景行官府的驻兵也是杯水车薪啊,而且景行方向也传来军情急报,疑似有南邵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