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敬子，尚籍司那有异常吗？皇上最近不发火了，但情况更严重了。”御膳房的小福子吃着香草冰激凌，跟后宫小食铺回廊里小伙伴们聊天，“真的是茶饭不思啊，关键不喜欢吃还不骂曹公公了，弄得我们曹公公都失去了生活的动力，双目无神，如同行尸走肉，找不到说我们的理由。”
“上回曹公公不还吃斋念佛，希望祥和的日子快点到吗？你们御膳房真的是很娇气啊，骂也不行，不骂也不行，你说要怎样？”小敬子看他们风平浪静地逃出皇上视野范围，心里就不舒服。
“这能叫祥和吗？曹公公说了，皇上没胃口，还懒得提意见，就是御膳房的死期将至！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是在等死啊，呜呜呜呜，我四十多岁高龄的老父亲老母亲啊……”小福子抱着旁边的程公公哭，程公公也是行尸走肉，被随便摇啊晃啊，嘴巴慢慢地往下扁。
“小福子说的没错，太后今早在福宁宫就把曹公公叫过去痛骂他给皇上准备的什么破烂膳食，皇上怎么会就吃了几口番茄！有没有用心？！不用心就砍他脑袋，全部换人！”福宁宫的如意同情地看着小福子的脑袋，这脑袋长得还是挺圆的。
小福子跌坐在地，珍惜地摸了摸自己脖子。
“哎哎哎，皇上最近思想旨趣有了极大的变化！你们知不知道，满是翰林侍读、翰林学士，还有其他官员的经筵，最近研读的书籍居然是通俗话本啊！小说！里头讲的是男女爱情的啊。我听翰林们想破脑袋非要从中寻摸出国家大义，结果皇上说通俗小说既然能在民间畅销，定有可贵之处，凡百姓所需所爱，都是我们这些为政之人要研究学习的。我觉得皇上说得没错，连皇上都开始看话本了，我们说不定也有希望。”小敬子说道。
“这得怎么研读啊，多尴尬啊，亲个嘴，摸个手，写个情诗，晃个床架的。”潇潇说得众人羞涩笑。
“我就听了几句，聊得拘谨中透着实用的智慧。翰林侍读在那分析姑书中的男主为什么追不到心上人，提出了好几条意见，得出的结论是追求女孩子得哄着，不能凶。大家都表示赞同。”福妍说道。
“有道理哎。”
“我也赞同，都说相敬如宾相敬如宾，哪能天天凶来凶去，吵来吵去的，何况追都没追到。”
“皇上他怎么点评的，赞同吗？”
“没听见皇上说什么了，似乎只有沉默。”
……
御书房的夜晚没有先前炎热了，夜风吹拂，送来凉爽，预示着夏天即将离开。
“启禀皇上，景行官府观察到了安陵的异动，有兵力在绵竹跟兰陵的边界集聚。绵竹如今战斗力大减，幸而周围有景行官府的军队掩护，但翊地与之相邻，翊王与安陵王的关系臣不敢多加猜测。”兵部侍郎说道。翊王一面受皇上器重，可另一面却跟安陵王有来往，如同一颗摇摆不定的棋子。
“根据医官的汇报，绵竹疫病跟害死先帝的毒症高度相似，根据皇上的指示，他们秘密调查了最早得病的人，追溯到一种南邵獾身上带的毒，并且，最早得病的人曾给安陵王府送过南邵獾。臣以为，安陵王和南邵勾结，往绵竹这一西北第一大郡投毒，害死万千百姓！”大理寺卿禀告。
事情的来龙去脉愈渐清晰，可为什么安陵王还不动手？他猜测古往今来最忌讳的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安陵王在寻找起兵的正当理由，疫情如果无法缓解将成为他讨伐的理由。如果安陵王通敌叛国和谋害先帝的罪名坐实，即便他起兵，天下悠悠众口也将群起而攻之，不义之师必将亡。
“礼部，《理想大贞》继续对绵竹内情况进行报道。还有，今日沈彦的奏折希望能向天下普及疫苗这种东西，说只要疫苗研制成功，康健百姓打了之后就将拥有抵抗疫病的神力，从此大贞将不再畏惧瘟疫。这是他写的文。如若真有奇效，在当地成功后朕打算迅速在各地推广，疫苗将是最强大的武器。”墨卿辰手里的奏折已读了许多遍，包括里头有一句“粮食再不至，危矣”，与全文格格不入，语气还特别像沈可悠，每每读到，心里都硌得慌，却还是一遍遍地读。
“皇上，绵竹如今是天下目光所聚，发生之事都通过《理想大贞》传播向各地。从绵竹内部传出的消息看，贵妃娘娘劳心劳力，亲力亲为，部署得井井有条，百姓都夸她妙手仁心，是位神医啊！不仅研制药方治愈病人，还解决粮食燃眉之急，想出的抗疫口号更是俘获了万千人心，在全国郡县都广为流传呢，柳树井水处都能听见小儿说‘疫情猛如虎，劝君莫再赌’‘转角不一定会遇到爱情，但可能会遇到疫情；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算，即将得病，我走过你走过的路，这算不算相逢？算，离病不远。’哈哈哈哈多有意思啊……”礼部侍郎说完，殿上群臣都捂嘴笑，但看到皇上脸色郁郁寡欢又收敛了。
少见多怪，这些算什么，朕还听过更有才更有趣的言论呢。这些话从她脑子里出来一点不奇怪。
可是，他上辈子是欠她多少，才要在离别之后听她有勇有谋有才有趣的事迹。说好的不许提她的！
更让他生气的是，她爱天下人，唯独不爱他一人；全天下都在爱上她，而他必须得恨她、忘她。
“皇上，疫苗不会也是娘娘在研制吧？臣还未听说大贞哪个医官能研制疫苗这种神器。疫苗和神医可不能落入安陵王手中啊，安陵王在绵竹旁边已是虎视眈眈。”兵部侍郎担心，可是贸然派兵只会激化矛盾，给安陵王提供起兵的理由。
“她又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去了，这则情报如果安陵王获取到，沈可悠太危险了。”墨卿辰还是被漩涡中心的女人给拖进了担心里，“大理寺继续查疫病幕后黑手，时机成熟后用铁证公告天下，揭露安陵王的罪恶面目。兵部通知景行官府盯紧了安陵王，有任何进攻绵竹的动向第一时间守城和通报。”
“是，皇上。”
“是，皇上。”
“皇上，我们这关于娘娘的情报，是依旧交给吴公公处不予处理吗？主要是娘娘她关系政局……”兵部侍郎询问。贵妃娘娘是皇上后宫，本不应多为关注，但娘娘如今可谓是疫情之战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人物，他们现在都不确定疫苗是否是娘娘在研制，已经有些被动了，娘娘一举一动的线报理应一一查看才是，不知为何皇上坚决不拆不看也不让他们拆看。
墨卿辰犹豫了片刻，冷冷地说道：“照旧。”
他不能开这个口子，即使不知她的近况，最近关于她的消息已有烟雨欲来之势。
“是。”
群臣见皇上拂了拂手，退下了。
晚上，因为嫌闷出去透透气，墨卿辰出去散步。
散着散着，竟然散了很远的路程，等到吴永恩提醒才发现前面再走过去就是冷宫了。
他进入了危险的范围。
刚要转身回去，但前面就是冷宫这点在耳边回响，往回走了两步，又蓦地回身向冷宫走去。
“皇上皇上，您之前说过绝不去冷宫的，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吴永恩紧张地劝阻。贵妃娘娘的住所啊，谁知道娘娘留了什么能让皇宫天雷滚滚的东西啊，太危险了太危险了，皇上好不容易这几天从暴怒转入郁郁寡欢，不过似乎并不是好转，食欲日渐稀少，最近都瘦一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