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半,月亮却不退出天际,男人盯着小姑娘的后背。
到底是真的在发光,还是月光为她渡上了银边。
为什么她身后没有翅膀,
原来她丢失了羽翼堕落在了夜里。
他闭眼,他想,再睁眼时,又能见到神明的天使了。
他在等,等太阳亲吻她的肩头,等太阳唤醒它熟睡的女儿。
落寞的黑夜里,少年站在永不休眠的路灯下,他仰起脸,看着高楼中的那一格,发着光的窗帘。
那是少女的房间。
他也在等,等太阳的光芒穿透窗帘,刺进少女的眼里。
少女那么爱那抹暖阳,她一定会拉开窗帘。
然后少女就会看见,楼下站着一个,那么爱她的少年。
少年黑色的头发,被路灯照成了暖黄色,他等不及太阳了,他张口,却在声音即将呼之欲出的时候,顿在了原地。
原来是少女拉开了窗帘。
她先是惊异,然后她探出整个脑袋,她又一次不管不顾的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她喊出那句“温闻”的时候,他好像又看到了从前的她。
从前的她,什么都不怕,敢爱敢恨又固执,不撞南墙不回头。
从前的她,从来不会胆怯的爱他,从来不会担心后果。
果然她高声喊出他的名字时,上下楼的阳台,就出现了未睡着的人群的围观。
他们都看着站在楼下的少年,人们好像失望了,因为少年的身后什么都没有。
没有告白的心形蜡烛,没有大束的玫瑰花,没有漂亮的彩灯,他就孤身一个人站在路灯下。
光能照清楚他那身一尘不染的少年气,光能照清楚他那张干净宣扬的容颜,光能照清楚他那双眼里翻涌的爱意。
后来人们没有失望,因为他们看到了,少年不是什么都没有。
少年身后有光,少年面前有爱他的少女。
“温闻!”
少女将手搭在嘴边当作是扩音器,她喊到破音,喊到嗓子哑了,喊到被口水呛到,开始干咳。
“我在。”
少年不怕丢人,少年比谁都迫不及待的展示想要宣告他们的爱情。
“我考上了!”
她高兴的跳起来,她恨不得将电脑举到他的面前给他看。
那一群看戏的,总算是找到了少女声音的来源,于是在楼上的低头,在楼下的抬头。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兴奋的少女,他们脸上荡漾着跟她一样的笑容,就像是,在为她高兴。
“什么?”
少年又喊了一句,其实他听见了。
“我说,我考上了!你的学校!”
少女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台,她喊的有些缺氧,连脖间的青筋都凸起来。
她顿住,又闭上了双眼,不顾一切的将那句话喊出来。
“我说!”
“我们!”
“可以在一起了!”
人群开始鼓掌,他们庆幸,自己看到了这场普通而盛大的告白。
没有心形的蜡烛,没有红艳的玫瑰花,没有音乐,没有彩灯,所有又土又low的形式都没有。
少年那般干干净净的站在那里,天际开始泛白,云层开始变得金黄,光柱散落在地上,少年的笑,耀眼的璀璨。
这是一场以太阳作为见证的告白,是一场放肆悸动的青春的结局。
“下来!”
少年等到了太阳,然后单元门打开,少女连鞋都没有穿,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楼上的人群终于看清了少女的脸。
羡慕的是他们这样的花季,羡慕的是他们这样干净纯粹的感情,羡慕的是他们这般大胆勇敢的表达,和双向奔赴。
他们开始觉得,这个忙碌的世界,并不是那么糟糕了。
因为少年存在,因为青春的存在。
因为十八岁的他们,无所畏惧,无所顾忌。
无所不能,无所不爱,又无所不及。
这个年纪,他们幻想能上天入地,反正不是碌碌无为过一生,他们想要的爱情,没有山川河海可以阻隔。
如果有,他们愿意与世界为敌。
“从现在开始起。”
“我抓住你的手了。”
少年侧脸,亲吻着她的长发。
“我抱住你了。”
她说,声音好不哑迷,她想不过一小时,她就会失声。
但没有关系,她已经放肆的表达过了,表达她对他的爱意。
不过是因为爱意太过炙热,所以才烧灼着她的喉嗓。
她愿意接受这如烈火一般的烧灼,就像她愿意接受这段感情未来,风雨一般的洗礼。
她心甘情愿,并且乐此不疲。
心甘情愿爱他,爱他这件事,乐此不疲。
“以后你的世界归我管。”
“你也归我。”
“没有人爱你,我来爱。”
他将她抱紧,她躲进了他高大的阴影里,他好像将她从另一个世界拽了过来,阴影里他弯着腰。
他弯着腰将她裹入怀里,从此以后,他保护她。
他的后背用做盾,他的双臂用做矛,他做她的铠甲。
他将心脏交到她的手上,只要她不丢弃,他永远不会倒下。
安全感这种东西,是她渴求的。
如果承诺没有用,那他就把自己全部交给她。
“我们不会分手吧。”
“我们的恋爱,到向日葵不向着太阳为止,到天空失去云朵为止,到黑夜能遮住月光为止。”
少年借口万物说爱情,其实是借口万物说自己有多爱少女。
就像自然的四季永不停歇的更替,就像盛夏的蝉鸣永不停歇的鸣啼。
他会永不停歇的奔向她,少年眉眼藏着心动的欢喜,少年,无人能及。
“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少年低头含住她的唇瓣,他伸手挡住他们的热吻,人们即使看不见,也沸腾,再沸腾,少年也不放下手给他们看。
人们以为是少年想吻。
却不知道是少女偷偷附在他的耳边,问的是否可以。
窗帘被风吹的掀起一角,阳光划破昏暗,它又以这样的方式叫醒了男人。
他睁眼,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他的大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他果然没有听错。
那因为饿而叫嚣着的肚皮,手掌放上去,都能感觉声音在震动。
“人还没醒,怎么肚子就叫了?”
男人垂眸见她紧闭的双眼一颤一颤的,他轻笑,替她揉了揉。
“我醒了!”
她微微转过脸,故作生气的用额头去撞他的下巴。
“我这不是饿,是在消化……”
她撞完,又缩了缩脖子脸离他远远的,似乎是怕他报复。
“消化什么?”
他不计较,只是拨弄着她的发丝,她的发丝似乎起了静电,吸在了枕头上,又吸在了他的手上。
“昨天晚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啊。”
“瞎说,我戴了,也从没让你吃过。”
他勾唇,怀里的小姑娘一开始一定是没有反应过来。
良久,她冷静的坐起来,她死也不转过头来看他,抡起拳头就砸向他的肚子。
男人接住她的小拳头,这才看到她通红的耳廓和脖颈的红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