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江浅弱不敌强,还是被他拖进了浴室里。
“你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要告诉我……”
她打了哈欠,微微垂着眸,声音软软糯糯。
“好。”
纪泽衍轻轻应着她。
“疼也要说,伤心也要说,生气也要说,只告诉我。”
“好。”
“你只会说好。”
江浅毛茸茸的发丝蹭着他的下巴,声音有些闷闷不乐。
“我觉得我的太太已经很累了。”
“所以呢?”
“我想让你快点入睡。”
“然后你就敷衍我。”
她垂着眼睫,嘴巴微微撅起,不是生闷气,倒是带着点笑意。
“你这是污蔑。”
他轻笑,又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小姑娘的眼睛终于磕磕碰碰的合上,一夜好眠。
夜里她好像做了梦,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他迷迷糊糊之际听见了她的梦里呓语。
她说,“别走。”
后来他记了一辈子,从未曾再离开过她。
第二天降临之后,江浅又和纪泽衍腻歪了一个上午,期间黎束发来一条短信,说是接到公司安排,又批了她们几天的假。
本来按照行程,江浅今天就理应和黎束往回赶了,公司突然批假,引的小姑娘有些怀疑的看向了纪泽衍。
“你……”
“你肚子饿了吗?”
男人低头在她唇瓣上嘬了一口,直接打断她的话,引入了另一个话题。
“嗯……饿死了!”
江浅的肚子有些不争气的“咕叽咕叽”叫嚣着,她身体多少还是有点疲惫,所以肚子饿的极快,好在纪泽衍已经订了餐。
门铃响起后,男人将整个餐车推进来,随后又将江浅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好香啊!”
“吃吧。”
男人将牛肉和甜食都放在江浅面前,自己却只盛了一碗素汤,江浅一边吃一边观察着他吃。
他叉起半片面包轻咬,随后又剥了两个水煮蛋,自己吃了一个还有一个放在了她的碗里。
很快男人便擦了擦嘴巴,安安静静的坐在她的一旁看着手机里的资料。
“张嘴。”
一块方方正正的牛肉粒出现在纪泽衍的面前,他愣住迟迟未开口,牛肉粒戳了戳他的唇瓣,他张嘴咬下,慢慢咀嚼。
“你为什么吃的比我还少?”
小姑娘有些不高兴,伸脚去踢了踢他的大腿,男人一手握住她的脚腕,将她拽过来坐在自己的怀里。
“我不饿。”
他淡淡的答了一句,继而低头继续翻阅文件。
“你不疼你不饿,您是钢铁侠吗?”
她一边嘟嘟囔囔的怄气,一边继续往纪泽衍的嘴里塞着食物。
“你工作本来就忙,还不好好吃饭,会累垮的。”
“不会,我精力很充沛。”
男人哼笑,低头吻着她的眉眼,他微凉的唇瓣为她抚平了眉间的微皱。
“我现在很认真!”
她却突然不似平日里那般好哄逗,小姑娘没有因为他的意有所指而面红耳赤,相反的她眼底的担忧加深,微微有些严肃。
“以后会好好吃饭的。”
他微微收敛了不正经,向她承诺,她眸中的担忧才逐渐隐去,她顿了会儿,纪泽衍还是等来了那个问题。
“四年里……过得不好吗?”
“……当然不好。”
江浅抬头,直直的望进他的眼底,沉寂已旧的忧郁落寞在撞上小姑娘心疼的目光后,不停地宣泄翻涌。
“见不到你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那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她倔强的将泪水逼回眼眶,她眼里有质问有失望有疼惜。
“我答应了父亲的事情,只是没想到,用了四年去完成约定。”
“是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吗?”
小姑娘环着他的腰蹭上来,江浅整个人被纪泽衍牢牢的禁锢在怀里,她微微直起身体,与他平视。
“浅浅。”
她身上带着香甜软糯,气若游丝绕他心怀,男人垂眸盯着她的下巴,无奈的唤她名讳。
“我需要答案。”
江浅双手捧起纪泽衍的脸,一双湿哒哒的狗狗眼对望着他。
小姑娘眼里星星点点的暗光将他吞噬,她有意诱惑引导,而他不可抗力的堕入了她的圈套,万劫不复。
“回答我,好吗?”
她红润的浅唇一张一合之间,他知道沉沦需要付出的代价,他越发渴望她的唇她的香甜。
“过会儿说。”
终于听见他说,低哑的嗓音刚刚落下,他的唇瓣就凑了过来。
江浅未躲,反而就着他的热吻,他还想要得寸进尺,便被怀里的人抵住胸口一把推开。
唇瓣相差毫厘之间,她下巴抵着他的肩,后背微微耸动。
“快回答我。”
她将他逼到了极点,逼到了他不得不缴械投降的地步。
“怕你听了之后,会害怕。”
“不许擅自定义我。”
“和我的母亲有关,这四年,我一直陪到她的病好转。”
“到底是什么病。”
“躁郁症。”
江浅顿住,小姑娘的眼睫轻颤,纪泽衍沉下眸子在她眼里探寻恐惧,可她没有,只是短暂的惊讶之后,紧紧的抱住了他。
“躁郁症?”
“嗯。”
“你……有害怕过吗?”
她声音有些颤抖,却不是害怕的颤抖,是心疼他。
原来在这冗长无尽的时间线里,他同她一样难熬。
“有过。”
“很小的时候,后来便习惯了。”
他绕着她垂落在后背的长发,对比她的反应,他要平淡很多,是习以为常之后的满不在乎。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
她眼尾又沾了湿意。
“你来找我之前,我会喂她安眠药,我想,她睡着了就不会把你吓走了。”
男人轻笑,笑声空寂诡异,笑颜落寞讽刺。
他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颤的更加厉害,他还未摸清楚,是对他冷血的恐惧还是对他丧心病狂的畏缩。
“浅浅总是会在我家里待很久很久……”
男人嘴角轻勾,继续把玩着她的长发,说的轻飘飘。
“我就加大了安眠药的剂量,那时候想,她要是永远这么沉睡就好了。”
为了守护天使对他的善良,为了每天都看见天使的笑容,他承担了所有肮脏,欲望摧毁理智,他愈加的害怕,他的天使会被那个疯子吓跑。
他害怕她的离开和躲避,他怕想念会把自己变的扭曲。
他不想囚禁他的天使,不想看见天使的笑容皴裂被泪水代替,所以他便只能想办法让疯子消失。
即便那个疯子是他的亲生母亲。
“你疯了……”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她抱着他,他便看不见她的脸,但知道她在哭,他以为,她被这样的他吓哭了。
“大概吧。”
他侧头吻着她的发,有自嘲的轻蔑。
“那是你的母亲。”
她推开他,一双水眸望穿他的内心,那颗本就焦躁不安的心脏更加快速的搏动。
“我知道。”
“你有想过加大剂量会害死她吗?”
“我说过,我想让她长眠。”
宋怜那时的精神状态早已摧毁了年少的他全部的耐心。
他那时也只是个孩子啊。
也只是个本应该拥有被爱的资格和放肆童年的孩子啊。
一个孩子,要让他怎么承受疯子的折磨,怎么承受和疯子关在一起的恐惧。
“她打你了吗?”
江浅的双手有些颤抖的抚上他的脸,仔细回想,是有迹可循的。
他总是穿着长袖,每次见到他,他的身上都会莫名其妙有淤青和伤痕。
“她差点杀了我。”
男人擦去江浅脸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珠,拇指温柔的摩挲着她的脸蛋儿。
宋怜差点杀死了那个对生活抱有渴望的纪泽衍,差点杀死了他对世界所有的期待和美好。
宋怜的身边不能有尖锐的东西,最危险的一次是她跑进了厨房里。
江浅想起了什么,她掀开男人的袖子,那道浅浅的疤痕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纪泽衍垂眸看着疤痕,这便是宋怜用刀狠狠刮下去的痕迹。
“这也是她做的……吗?”
“嗯。”
“怕吗?”
他抚着她湿润的脸蛋,拇指擦去脸颊上温热的泪水,缓慢摩擦。
“我,我的母亲,都比你想的还要丧心病狂。”
“我和她一样有扭曲的心灵。”
男人握住她的手腕,眸光沉郁幽深,琥珀色瞳孔的深处,有疯迷痴狂。
“怕。”
她回答道,男人沉了脸,她却轻轻吻上他的唇,纪泽衍不为所动,豆大的泪滴砸在他的脸上,他感受着她滚烫的情绪。
“可是我爱你。”
“无条件的爱你。”
“好。”
他满意的勾唇,大手按住她的后脑,狠狠地贴上她的唇,她还在抽噎,呼吸艰难的迎合着他。
“把……事情……都跟我说一遍好不好?”
他终于放开她,她有些缺氧,声音软软绵绵的轻颤。
“听故事,需要支付代价。”
“知道了。”
她娇嗔,红潮又攀上耳垂。
“那我们晚上回来讲故事,嗯?”
他语气上挑,喉咙里有细碎的笑意,在这阒寂的午后,格外的让人心烦意乱。
“好……”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江浅的手隐隐发麻,她有些累了,他便只好结束,他抱着她去浴室清理了下手之后,卫丞就已经将他的衣服挂在了门外。
“真好看。”
纪泽衍换好衣服打开门江浅便一头栽进他的怀里,她穿了很经典的赫本小黑裙,就他换衣服这会儿功夫她已经把头卷成了大波浪。
昨日活泼单纯的小公主今日摇身一变,变成了冷艳高贵的黑天鹅。
他们依旧是相同的色系,是江浅让卫丞送的黑色衬衫。
“为什么没让卫丞送卫衣?”
他单手扣着衬衫的袖口。
“因为今天想和你换一种风格。”
她退后几步,看的痴迷,纪泽衍从未穿过黑色的衬衫,男人解了两颗扣子,领口微微敞开,微凸的锁骨若隐若现。
江浅靠近,将金丝边的眼镜卡上他的鼻梁,她记得他不近视,所以眼镜只是有框没镜片的装饰罢了。
“麻烦。”
男人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想把眼镜摘掉。
“不许摘!”
她打掉他的手,眼里有深深的痴迷。
他不知道,他今天的装束有多斯文禁欲,像是存活于暗夜的神邸,背着光芒朝她侃侃而来。
江浅伸手勾住他的领口,她只要轻轻一拉,那禁欲薄情的高岭之花便会陨落人间红尘,堕入与她的爱欲。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男人弯下身体的瞬间,她歪头吻上了他的唇,随后一双打手抵住她的后脑,他将眼镜向上提卡在了头发上,还带上去额前了几缕碎发。
他一次又一次的加深这份吻,她唇角的红妆被微微晕开,他离开时,唇瓣上沾了些潋滟。
男人拇指划过唇瓣将红渍拭去,他又回归了高傲禁欲的状态,好像刚刚发了疯一样涉取甜蜜的不是他。
又是只留她一个人情迷意乱。
“戴着它吻你,太麻烦。”
纪泽衍摘掉眼镜,随意的扔在桌子上。
江浅像是魔怔了,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她疯狂心动痴迷,她把神邸拉入深渊的同时,自己也深陷泥泞不可自拔。
“嗯……麻烦。”
她呆愣的点点头,随了他的愿。
原来“麻烦”的意思,不是指戴着难受,是指接吻有了阻碍。
“走吧,公主。”
他抬起她的手,而后低头轻吻她的手背,是绅士的撩拨。
他太了解她,知道用怎样的眼神望她,怎样的语气说话,会让她怦然心动,会让她囿于温柔。
无疑,他是成功的。
这场爱情里他运筹帷幄步步为营,但他的女孩从来都不是白兔。
狐狸碰上了狼,她同样狡猾的勾他入了陷阱。
最后,他栽的同她一样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