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儿……你别不要我啊……我真的没有出轨……我是干净的啊……”
他生的白暂,一哭一抽噎,鼻尖儿也红眼尾也红下巴也红,想个没人要的小白狗,蔫了吧唧的,简直和江浅哭的时候一模一样,云笙看着看着最后还是笑了出来。
“笙儿……”
他跪坐在地上,
“笙儿……你别不要我……”
“你别哭了。”
云笙抽了两张纸,将他脸上的泪水擦干净,终究是有些心软了。
“我没不要你。”
“可是你不理我两天了。”
“你也没来找我。”
“我不敢……”
“……”
“笙儿……现在能不能和好了……”
“你把证据给我,我再考虑考虑。”
“笙儿……那你今晚能不能陪我……”
“你是小孩子吗?”
“我没有你睡不着……”
“那你以前怎么就能睡着呢?”
“江深!”
男人眼尾还湿润微红,却不是哭,是笑,
“别急,明天早上就放笙儿出去。”
订婚宴接近尾声,江浅找了大半个场子也没找到自家哥哥,连带着自家闺蜜也一起失踪了。
“泽衍呐,你待会能开车吗?我看你喝了酒的。”
江爸也没心情去探究自己那个便宜儿子去哪野了,只担心自己的女儿怎么回家。
“伯父,一会我的助理会来开车。”
“好,那浅浅,我跟你妈妈还有纪叔叔就先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待长辈都走后,本来站的直直的男人突然弯了背,从江浅身后包裹住她。
“呀……你好沉……”
江浅踉跄了几步,背上的重力差点将她压垮。
“亲一下。”
男人知会了她一声。
“你说亲一下的!”
江浅缩了缩脖子,特地将“一”咬的特别重。
“我酒喝多了,口误。”
“……”
卫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老板索吻无度,他犹犹豫豫半天,最后还是上去打断。
江浅像看到了救星,连忙甩开纪泽衍率先躲进了车里。
果然男人怀里落空后,看卫丞的眼神阴沉刺骨。
良久,他双手抄着西装裤的口袋,慢悠悠的从卫丞身边略过,卫丞抬眼见男人嘴唇翕动,绝情的吐出一句话。
“扣一个月工资。”
“……”
江浅上车之后,便打开了直播,正好轮到禾雨,她挽着宋槿琛的手臂从红毯的尽头款款而来。
镜头从他们这一组出来后,便一直在他们身上,摄影师还特地给了禾雨全身无死角的特写,就差没把“惊艳”两个字打在屏幕上。
弹幕的粉丝一片尖叫,这是禾雨第一次,尝试不一样的颜色,她的长发微微挽起,有几缕微卷垂落下来,明亮的蓝色将她衬的如宝石纯粹耀眼。
很快她来到红毯中央,有记者迅速就提上了问题。
记者:“禾小姐,请问这次为什么没有着红装啊?”
禾雨:“我的设计师说,我更适合蓝色。”
记者:“您今天这身真是美得像艺术精品!诶?这好像还和普通的蓝色不一样!”
禾雨:“谢谢赞美。”
禾雨:“这种颜色,唤名群青。”
记者:“群青!我记得电影里有一句台词——山茶花的红终究抵不过大海深处的群青。”
记者:“真真的比红色更适合您呢。”
禾雨:“山茶花的红,美得我或许永远没办法真正的驾驭……我不是真正的红色,但想做独一无二的蓝色。”
女人莞尔一笑,记者们没摸清楚她的话中话,因为过于耀眼的蓝裙,今晚的热搜都在营销她的美貌。
唯有宋槿琛一人,听到了她的那句“我不是真正的红色”。
他复杂的看了一眼女人的侧脸,回想起从前某一晚她突然像失了魂一样的坐在他办公室里等他。
他没多注意,以为她只是累,状态才不好。
可后来他发现他夹在书里放在柜子的照片,被人动过了,夹回书中的页码,不一样了。
从那之后,她常以红裙出现在他眼前。
禾雨的后半句话,宋槿琛也没懂,或许没人知道她的意思。
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是要成为宋槿琛下一张照片的女主角,她一定不会放手。
江浅一直在刷弹幕,直夸她的美貌,像个无脑死忠粉,从纪泽衍上车开始,她的目光就没从手机上转移给他一点点。
男人有些不高兴的撑着下巴死死的盯着她,盯到江浅觉得凉飕飕的浑身不自在的时候,终于,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他勾唇,捉住她的目光,假装不在意的问了一句。
“……”
“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你都不看我。”
“我天天看你,就看我女神十分钟,怎么了?”
“你明天就出差了。”
江浅挑眉,她是听懂了,纪泽衍的意思是明天之后几天就看不见他了,让她好好珍惜当前的时光再好好看看他。
“看你看你,我就只看你,行吗?”
反正直播已经结束了,江浅干脆关了手机,聚精会神的盯着纪泽衍的脸看。
突然眼睛被一双温热的手掌覆盖住,她的眼睛被他的手蒙了起来。
“又干嘛?”
“你勾引我。”
男人声音暗哑,听的驾驶座的卫丞一颤,这……男人最懂男人了,以卫丞作为男人二十几年的经验来看。
纪泽衍这是“失控”的声音。
“……我有罪,你把我眼睛剜了吧。”
“我舍不得。”
“那怎么办?”
“你乖乖承担后果。”
卫丞又懂了,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十分钟之内,车缓缓在公寓前停下,江浅率先逃离车内,后座的男人不紧不慢的整理着衣服。
卫丞又看他嘴唇翕动,这大概是他听过从纪泽衍嘴里说出来,最动听的话。
“今年工资双倍。”
第二天江浅起的很早,纪泽衍将她送到机场后黏黏腻腻耽误了很久才目送她检票登机。
江浅走后,卫丞就提着行李从门口进来,他在大厅里找了一会儿才找到纪泽衍。
“总裁,飞机还有十五分钟检票,您要去吃点东西吗?”
“不用了,你去吧。”
纪泽衍拿出手机,打了个长途电话。
“喂?!纪……纪先生!”
那头的声音有些激动,纪泽衍微微皱了皱眉。
“她最近状况怎么样。”
“很……很糟糕,饭也不怎么吃……”
那头微微顿了下,纪泽衍不悦。
“纪先生……您……真的不回来了吗?”
“我今天的飞机,明天再去看她。”
“好!”
卫丞回来的时候,就听见了这句话,是个女人的声音。
他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想起来应该是纪泽衍法国的大学同学荀莜,荀医生。
“总裁,检票了,走吧。”
卫丞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回想起刚刚江浅笑着和纪泽衍告别的背影,这份不安又更加加重。
“总裁……您告诉过江小姐……法国的事吗?”
他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他相信他的感觉,一向准确,荀莜他也见过几次,那女人看纪泽衍的眼神,就不正常。
“没有。”
“那……”
“好了,我自有分寸。”
“……”
他说这话,卫丞不信。
他有分寸,不代表有心之人也有分寸,也不代表江浅知道了之后也能有“分寸”。
“我还是要说一句,江小姐不会因为谁,而害怕嫌弃总裁你的。”
卫丞是纪家管家的儿子,从小被养在纪家培养,他比纪泽衍要大上三岁,他也算看着江浅从前是怎么陪在纪泽衍身边的。
如纪泽衍所说,小姑娘真的是天使,良好的家教从小被美好熏陶,使得她善良又治愈,他也知道纪泽衍怕什么。
他怕,他配不上那么美好的她。
但是他卫丞相信江浅,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轻易抛弃纪泽衍的,纪泽衍是纪泽衍,只是纪泽衍。
“……知道了。”
江浅到法国之后已经是深夜,好在酒店派了司机来给她们。
到了酒店,江浅大致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她皱眉,他又成了她的习惯。
睡不着,她便打了个视频给纪泽衍。
许久,电话被接通,屏幕却一片漆黑,她看不见他的脸。
“你在哪儿呀?”
“外面。”
那头传来他略显疲惫的声音,江浅有些心疼,以为他刚刚忙完。
“那你早点回家,我就先挂啦。”
“等等。”
“怎么了?”
“我再看一会儿你的脸。”
“那盐盐的脸呢?”
“我这里太黑了,你看不清楚。”
“好吧。”
“快睡吧,晚安。”
他催促了她一阵,江浅便挂了视屏,纪泽衍挡在摄像头上手放了下来,微微叹了口气,躺下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她失落了,没看到他的脸,他不敢让她看见他不在家,怕她多想,又怕她多问。
江浅提前两天和黎束过来,她还以为可以四处逛逛,但没想到会那么忙,她每天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去学习的路上。
她对这份职业很热爱,所以很乐在其中,的确来的这两天她受益匪浅,人外有人,不得不承认的是,她非常喜欢很多设计师之间的灵魂碰撞,精妙绝伦奢华夺目。
黎束的人脉和资源很多,很多时候,她都约几个得空的设计师带江浅一起去讨论作品和灵感。
有共同话题,有仰慕的前辈,有惬意的下午茶,江浅便很快将对纪泽衍的思念抛之脑后,纪泽衍这两天也没有给她一个电话。
他去了宋怜的住处,荀莜知道他来了之后都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卫丞看见她,着实觉得碍眼,她几次三番挡的想靠近纪泽衍,都被卫丞暗暗挡住。
“纪先生……”
荀莜暗自用力,想要推开卫丞,奈何男人像是定在地里了一样,根本无动于衷。
“纪先生……阿姨晚上有时还是会做噩梦,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按不住她,我又害怕那些粗人伤了她……”
“纪先生如果你可以留……”
“荀医生,实在不行的话,还是请您的父亲来吧,您也好回去休息休息。”
卫丞轻轻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开,顺带掸了掸自己的西装。
纪泽衍给宋怜解了绑带,宋怜看见他之后挣扎了两下,狰狞之后是空洞的麻木。
“妈,是我。”
她突然厌恶的推开他,手抬起来指着他指了半天,浑身都在颤抖。
“滚……”
她朝他吼。
纪泽衍神情淡淡,甚至毫无波澜,陪在她身边四年,是他父亲的请求,也是他对他这个陌生的母亲的同情。
生他一场,未曾养育,她未给予过给他爱还让那么小的他遍体鳞伤。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那天江浅不出现,他还能不能挺到现在。
那一晚她从房间里跑出来,他也不过是十岁的孩子。
忍着她的辱骂和抽打,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重新锁了回去。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管家在的时候还能控制住她,可是他回去奔丧之后家里就只剩他们两人。
他一个人的那些日子,忍到快要奔溃,夜晚也不敢入睡。
他怕,她会跑出来会发疯杀了他。
他很快就要支撑不下去了,小孩子能有多大的毅力,她厌恶他,他同样厌恶她。
他越发的沉郁委屈。
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为什么管家还不回来,
他还要忍耐多久,
奔溃滋养恶鬼,他想,她要是永远闭眼就好了。
可是门铃响了,他打开门,却看见了天使。
天使穿着纯白的小裙子,脸上带着婴儿肥笑起来的眼睛像月牙一样好看。
他好像真的看见了她的翅膀,她只要站在那里,他就看到了美好。
然后她开口喊他“哥哥”。
小姑娘的声音又奶又甜,还有淡淡的草莓香,她嘴里含着糖果,手上还拿了小蛋糕。
他下意识的,收起了狰狞扭曲,换上温润无害的微笑。
没有人不喜欢美好的事物。
即便是他,也想守护这份美好。
她来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多,
在她的美好和纯真面前,他开始自卑,开始害怕阁楼上的秘密被她发现。
她来的时间里他总要小心翼翼的伪装。
她是万人宠爱公主,而他却不是王子。
他是疯子生下的儿子,身体里流淌着这个可怖女人的血液,甚至失控时,他都同她一样扭曲丑陋。
他自卑厌世,却又贪心天使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