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青眉过的很不好，这样的天气里屋中没有一丝暖意，窗户都没有密封，甚至还有看似被故意戳破的窗户纸，被寒风呼啸着飘飘摇摇。
章摇收回视线，看向她。
屋中除了这厚实难以挪动的大床，没有其他的家具物什，她似是没有覆体厚衣，只得畏畏缩缩在床上的被窝之中，那被面已是肮脏不堪，可她却习以为常。
“看你这般过的不好，我只觉得心花怒放，真不枉我特地来瞧你一回。”章摇慢悠悠的开口，手中的汤婆子暖着手背，整个人亭亭玉立在屋中，眉眼有几分得意。
这份得意让章青眉恨恨的咬牙，只恨不得挠破她的耀武扬威。
可她浑身都冷得很，不愿离开被窝，否则再暖热又得许久，只能怒目瞪着章摇，随即冷笑了一声，“妹妹如今还未出嫁呢，莫不是要做个老姑娘？”
她许久不通外界，自是不知陛下指婚之事，只看见章摇那发髻未变，还是姑娘家，便也只能于此挑衅。
章摇无奈的摇头，宫中不许肃王府太过喧闹，以至于灵堂的哭嚎都不甚响亮，甚至都传不到此处，心中便带了一丝悲悯的看着她，“那也比姐姐好得多，夫家不喜，娘家难归，这一切都赖姐姐你啊。”
“你……”章青眉自是讨厌她的伶牙俐齿，可是此时又能说些什么呢，她落得这般境地，活得还不如一个扫洒的婢子，束手束脚肮脏不堪，真是先前做梦都不会想到的。
“明明不是这样的。”她喃喃自语，不置信的摇着头，回忆着往事，“当时只要计划行得通，殿下的危机可解，我的地位也只会往上升，待殿下登上大宝，我必是贵妃之职。”
她如痴如狂的做着美梦，甚至浑身血液沸腾，似乎都不觉得屋子寒冷了，章摇看着她的样子，想到了那个府中流云小筑的柳姨娘，日日盼着自己的女儿，眼前的章青眉扶摇直上，母凭女贵。
都是如此的可恨亦可怜！
金燕看着姑娘走了出来，跟着姑娘离开，直到上了马车才发现不对劲，姑娘手中的汤婆子怎得不见了，遂连忙思索会不会是落到了哪里？
只是终究未曾寻见。
床上的章摇手拂过流苏，想到那个被自己抛到章青眉床脚的汤婆子，心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自己是想去摊开真相的，想告诉章青眉她所遭受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推波助澜，故意为之。
想告诉她自己这么做的前因，是因为曾经她和肃王伤害过自己，自己的精心布置都是他们的罪有应得。
可终究，她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已然无用。
执拗的陷入那回忆泥潭里的人，一直都是章摇，自己所谓的不甘心，故而奋起报仇，都是被那段记忆所操控。
即便这一世，肃王也好，章青眉也好，都因为自己的谋划未曾如先前一样顺遂，甚至落得悲惨的下场，可她也没有觉得扬眉吐气。
心中反倒是隐隐的失落，有些东西终究是找补不回来了，那个相信情爱的天真女子，那个怀着身孕期盼孩子成长的妇人，在悲惨的枉死之后，变得铁石心肠，绝情断爱。
仇也报了，恶人已经入土，那个悲苦的章摇心中没了信念，也不知道往后的路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