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的声音更大了,不过这次它夹杂而来的,不光只有蕰藻浜的水,还有夏溪的泪,我之所以能分辨的出,是因为泪水还带有残温。
当然,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因为我的泪也刚刚落下。
夏溪脸色变的极其苍白,呼吸也更加急促,她看着我愣了许久后,哼笑出来。
“呵呵……是吗高然?你让我走?行,你拿刀杀了我吧,杀了我…我就不会再妨碍你,来啊……”
我知道这种情况下,我不该乱想,但我大脑不知怎么了,还是往楼道口瞄了眼。
得亏,神父没放把刀,他倒是清醒了一回。
可是,我倒还真想有人把刀递给夏溪,让她狠狠的捅向我,捅断这一切瓜葛,让她出了这口气,然后……别再伤害自己了。
我以为夏溪会再次情绪失控,但她没有,她反倒冷静下来。
用手擦下眼睛后,她长长吁口气道:“高然,你走过一次,我也走过一次,那份痛苦我不想再承受了,让我留在这里好吗?”
……
她看着我,极力控制着呜咽的声调:“爬山虎是不会离开的,即使明知没人在乎它,它也不会走的,除非……你为了那一朵花,亲手将我的根从土壤里拔出来,亲手将我藤蔓全都砍断,不然……我不会离开这栋房子的。”
“……你这又是何必呢。”我昂头让泪水流回去。
“我乐意,只要你没亲口说…喜欢那朵花,没让我给它腾地方,我就不会走,我还要跟着锯人公司,一起做人上人呢?以前亏钱你就让我留下,现在赚钱就让我走?哼……死都不会走,黎栋…他结婚是我跟你去的,他孩子出生,我还要去!”
我低头,眼睛模糊间看见了一块断裂的石砖,它正被人丢在角落,上边满是尘土。
没有人知道这块砖的故事,但我却清楚的记得。
夜晚还是这个夜晚,痛都是一样沉重的,不过今晚我累了,神也累了,我们都不想再徒添悲伤了,可能是时机不到,所以我也不再坚持。
我给夏溪说了句抱歉,让她早点下去休息吧,可就在此时,她却追问我:“高然,我其实一直都没问过……夜枫姐,她人呢?”
我想抽烟了……
“不知道,她……去了别的城市。”我回复。
夏溪擦掉最后的泪光,哦了声说:“她是枫叶,说黄就黄,说落就落,我才没她那么傻呢,爬山虎给点阳光就灿烂,不是吗?”
我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又静默流出泪来。
“别说这些了,回去休息吧。”我帮她擦掉泪水。
“高然,我想打人,你能忍一忍吗?我真的好想发泄,好想打人!”
我表情顿时凝固,看着夏溪,稍微过了几秒后说:“那你等下。”
半分钟后,我从楼道口将神父拽了出来,他急的双腿打弯,但却被我硬推出来。
“干什么?神…神要回去睡觉了!”
“神说我可能需要你。”
“不不不,你不需要……”
“来夏溪,别客气,照神父脸打”
……
今天经历的事情有点多,导致我躺到床上时,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我知道又是因为情绪紧绷而导致低血糖了。
于是挣扎起来,自己冲杯糖水,喝到一半时,我又望着韩黎留下的水杯发呆。
脑中也想到了那块被丢在角落,断裂的砖。也想到那晚她用一生的幸福起誓,那些话语,至今在我耳边不断回荡。
想着想着,我又想到神父对我说,神是个小心眼……
迷糊中,我睡着了。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鸟,越过了秦岭山脉,但令我疑惑的是,翻过山后我居然没有看见那座古城,它好像消失了,原本的位置上,都是一片白茫茫。
我拍打着翅膀朝地下飞去,等我落地后,翅膀又忽然消失了,而我也没有脚,身子一下摔在地上,但却没有疼痛。
在地上匍匐时,我才发现这是一片白色的蒲公英~
直到此刻,我恢复了一点意识,我知道自己在梦里,因为这片蒲公英我见过,可等我意识恢复的瞬间,蒲公英的根全都变成血管一样的东西,我大惊!
紧接着数秒内,无数的蒲公英全都变成血红,我昂着头往天上看,风吹动着一袭婚纱,正缓缓落了下来,在它落地的瞬间,漫天血色的蒲公英飞起,所有的植蔓也迅速钻入地下,于是,那具尸体再次出现!
我猛然从床上坐起,额头上的汗密密麻麻……
此刻,天已经亮了,窗外的阳光洒落进来,我大口呼吸了好一会后,才伸手擦下额头。
如果说一次梦见是偶然,那么两次,这算什么?
为什么总是蒲公英?总是婚纱和那具尸体,梦见这些,是我以前看过哪部电影吗?
我咽了口唾沫,正准备搜下周公解梦,但拿起手机时,我忽然僵住!
上次做这个梦后,我就见到了韩黎父亲,紧接着世界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也从西安来到了上海……
而这次,我又梦见...
我记得当时解梦说,我将失去快乐,当时我还不屑一顾,可现在,我真有点怕了。
想了好一会后,我来到客厅,夏溪已经去公司了,茶几上依旧摆着鸡蛋和牛奶,我剥着鸡蛋不断沉思,这次又会是谁出问题?
想了半天后,我忽然手指一颤,连忙掏出手机给奕朵打去电话,但却显示对方呼叫转移。
我细细一想,她应该在飞机上,随后当我点开微信,却发现她早晨五点多给我拍了张登机图,并留言道。
【跳哥,我出发啦,好好想想给我怎么表白,乖乖等我回来。】
……
我有点担心,恰巧此时神父开门出来,穿着白背心打个哈欠,白眼着说我没良心。我赶紧拉着神父坐下,把鸡蛋塞他手里。
“神父,这次你得帮帮我。”
神父翻了我一眼:“神说,你不需要。”
“需要,很需要!”
我给神父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重点就是上次梦见蒲公英就出事了,而这次又梦见,所以很担心身边人的安慰。
神父咬了口鸡蛋道:“神说你想多了,你身边人在正常生活,会出什么事?”
“哎呀,奕朵你记得吧,她现在人在飞机上。”我焦急道。
神父将鸡蛋咽下去,看着我:“你意思飞机会炸?”
“……我不是这意思,她去泰国了,我担心会不会在当地出事?”
听我说完,神父摇摇头道:“神觉得不会,泰国管控的可严了,去过你就知道,你要不穿内裤,都得被警察抓住扇你耳光,踢你屁股蛋子。”
我嘴角嘶了声,疑惑道:“这么严?”
“……”
“……神父,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没什么,神说你不要把重点放在这里。”
我喝了口牛奶,还是给奕朵发去微信,让她平安落地后给我回消息,并提醒她一定要注意安全。
发完消息,我看了眼神父的白短袖,诧异的说让他也小心点,我梦里的蒲公英就是白色的,神父白了我一眼,说我不还梦见婚纱了嘛,他会穿婚纱吗?
我哦了声,确保这梦跟神父没关系。
可就在我起身要走时,忽然,我脑中想到了平利县河边的夏溪,想到了蕰藻浜水旁的夏溪,她……虽然穿的不是婚纱,但跟婚纱很像。
而我梦里的那件坠落的衣服,真的是婚纱吗?
我有点冒鸡皮疙瘩,立刻给夏溪打去电话,她接通后说自己要带人拍摄,问我有事?我说没事,让她多注意安全。
夏溪那边愣了几秒,笑着问:“……高先生这是,在关心我?”
“嗯,就是,鸡蛋挺好吃的。”
那头传来笑声:“今天有好几个房源要拍,就不去公司了,要真的关心我,晚上请我吃火锅?”
“好,请你吃。”
挂断电话后,我心里微微舒服一点,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敏感了。
梦毕竟是梦,如果真有那么神,我还不如多想想彩票的事,然后梦里提前得知号码……
忽然我电话响起,翻出来一看,是何雪打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