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辗转回乾县后,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我虽感疲惫,但听到我爸跟韩黎父亲通过电话,我的心一直都揪着。
他爸在上海以父女关系威胁韩黎,可最终韩黎还是选择与我死守,可现在呢?
她去了哪里我完全不知道,但我觉得她爸也不会知道,所以这通电话的意义,无非就是更加证明了我是个混蛋,更加证明我们的爱情,是一段孽缘。
说真的,我很生气我爸的做法,下车后我没急着回去,而是在路边吃了碗豆腐脑,想着一会该怎么跟他交流。
看着碗里的豆腐脑,我又联想到奕朵,这次本来是打算请她吃乾州四宝,但她好像没这福气。
到现在为止,她还没回我消息,昨晚整我这么惨,她倒一句话都不说,真牛。
吃完饭后我回家了,但我爸妈居然没回来,不知道去哪了。
我回自己房间后,发现角落有个大箱子,而箱子旁,就是夏溪送我的吉他。
这让我一下又陷入回忆中,想到何进说她抱着吉他哭的画面……
今天够伤感了,我摇头让自己冷静。
走到箱子前,我蹲下将里边东西拿出来,才发现全是我在西安的物品,是何进给我送回来的。
比美国苹果还圆的山寨手机,此刻就在我手掌里,苹果logo上,还有一道刀痕。
我拍了张图,顺手给奕朵发了过去,没打任何文字。
这山寨机看样子或许还能修好,但没必要,我将它放进去后,又顺手摸出一支钢笔,钢笔还是崭新状态,我手指轻轻转动时,看见了上边银色的小字。
【高风亮节】
……
我将钢笔装口袋后,拿起吉他坐到床边,轻轻拨动琴弦,低声吟唱起了《逍遥叹》。
“岁月难得沉默,秋风厌倦漂泊,夕阳赖在墙头挂着不走舍不得我,昔日伊人耳边话,已和潮水向东流,再回首,往事也随枫叶一片片落……”
正唱的入迷,我房门忽然被推开,我爸身子探了进来,一脸阴沉;大伯和我妈也都在后边。
就这阵势让我感到不妙,随后,我爸让我妈去厨房把水果洗了。
等她走后,我爸转头看向我:“小韩呢?他爸说跟你在一起,你给我说实话,她人呢?”
我将吉他轻靠床边,低眉吸口气道:“不知道。”
“这孩子,给你谈个恋爱还能给人谈没了,你……你是螳螂啊你?”
我看着大伯问他什么意思,他眉头一皱:“这孩子,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我爸拉着凳子坐我面前,他呼吸很粗:“小韩怎么丢的?他爸也联系不上,你到底把人家怎么了?”
我心情很是低沉,掏出烟正要抽,我爸一巴掌把烟扇飞,顺带把我手打的很响,我妈拿着水果刀站门口喊:“你好好说话。”
“就是你一天这么惯他,看他都成什么样了!高然,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你体会一下小韩父亲的心行吗?”
我手指微微发颤,这话要我怎么说?
虽然我对不起韩黎,但是……但是她确实背着我跟别的男人睡一块!
喊别的男人老公,还被人都拍了照!
她可是我差点要结婚的人啊!
可是跟我在一起三年的女人,她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她伤我伤的有多深?
这些我都压在内心最深处,就像一把满是毒液的刀,我尝试着用柔软的器官将它压紧,可一旦外力打在我身上,它仍然会因为挤压,而让锋利的刃再次割断我肠子。
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相信她能那么做,我说我原谅她了,我在努力原谅,但是谁能原谅我——
“爸,别问了,真的…别问了。”我掩面道。
我爸察觉到我的变化,我听见他松了口气。
“你现在是不是看不上小韩了?看上小奕了是吗?”
大伯也见缝插针:“你看这孩子,有钱就变坏,跟你爸当年一样,你爸那时候就……”
“你闭嘴!我教育孩子你别插话行不?”
我抬眼,只见我爸满脸通红,我大伯也有点不高兴:“你看你这人,自己就不让说……”
“高然他爸,你聊完过来找我。”我妈拿着水果刀,站门口幽声道。
……
我爸面色由红转白,狠狠的看了大伯一眼,最后叹口气看向我。
“高然,哎~不管怎么样,去把小韩找到,给他爸一个交代,明白吗?”
我点点头,说我会找的,我爸嘴巴抿了抿,面色缓和了些:“记得咱父子的约定,今年过年带回来的对象,一定要奔着结婚去,你真的不小了。”
我怔愣几秒,又点头说好,然后我爸拍拍我肩膀让我起来,我站起身后,他上下打量我一眼。
“都说父母的心在子女上,子女的心在石头上,爸说这么多,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谁?”
“为了我。”
我眼眶此时有点红,因为我已经高了父亲一头,他已经老了,不再是我小时候仰望般的存在。
相反,他身材佝偻,头发有点花白,手掌因为长期做粗活,变的全是摩挲老茧,可正是这双手,撑起了我们的家,将我抚养长大,而我却总还惹他生气,总觉得他不够理解我……
此刻,我视线模糊,想到小时候我总骑在他肩头,那斑驳的记忆恍若隔世,此刻,我还想再骑一骑,但估计他不让……
我大伯忽然也抹泪起来,我跟我爸同时侧目看他。
“大伯,你哭什么?”我问。
“哎,这孩子……看见你跟你爸…终于和好了,大伯心里难受。”
……
晚上,我订了张明天飞上海的机票,奕朵也终于回消息了,他问我还好吗?
我说很好,已经送往三甲医院了,下辈子见吧。
奕朵发个微笑表情,说自己回西安后一堆事,七月底去上海,希望我成立好公司和团队,到时候她来跟我签第一单。
聊到正事,我也没含糊,回复没问题,并告诉她自己会关注着网络动态,奕铭一旦动手,我会立刻告知。
次日,跟父母告别后,我坐高铁到西安,打算去见夜枫一面后,然后从咸阳机场直飞上海。
从北站出来后,我驱车直奔三爻,路上师傅问我,是不是以前在三爻住过?我问他怎么知道?他说那地方住过太多人了,自己以前也从那里出来的。
他说三爻现在被划分为南北两区,南三爻已经再拆迁,北三爻到明年六月拆。
师傅叹口气:“到时候,三爻这个承载无数人回忆的地方,就彻底消失了。”
听此,我深深的点头:“看来…师傅也是性情中人,比较怀旧。”
“哎,当然怀旧啊,在那里我碰见了一个女人。”
“师傅我能点根烟听吗?”
“抽吧抽吧。”
我打开车窗,点燃一根烟看着眼前的古城,我原以为自己再次回来,内心一定是波涛汹涌,可现在我却异常平静,城市还是这座城市,它没变,是我变了。
不,我也没变,是我身边的人,还有那些感情……变了。
“师傅,你继续。”
“哎,她叫娜娜,一个令我无法忘怀的女人,你说说,这年头不给你要房子的女人少见吗?”
“简直是稀有动物。”我抽口烟道。
师傅手搭在方向盘上:“对啊,而且她从不发脾气,哎……她也不指望我能有多大出息,我不高兴了她哄我,把她最好的一面永远留给我……”
我默默抽着烟,心里也想到了一个姑娘。
师傅叹口气:“她只需要一晚上两百块,多好的女人呐,三爻一拆,她搬到鱼化寨去,还涨价了卧槽。”
“咳咳咳……师傅你靠边停吧,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