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教堂，咚咚的钟声又续了尾音。
神父满脸惊愕的看着何雪，何雪一脸愤恨的看着我，而我却像耶稣一样，面无表情的被钉在原地，纹丝未动。
“完了，又来一个，高…然，这…这是老几？”神父问道。
何雪发颤的手指着我喊道：“你给我说，到底什么情况！”
“分手了。”我咽口唾沫道。
这话看似轻软无力，但言语好像荆棘一样，从我肠子里吐出来，沾着淋淋的血，只不过何雪看不见。
“分手了？你跟小溪分手了？”
神父惊愕喊道，双手握住我肩膀摇晃：“神说，你可不能这么抛弃她啊！”
我嘴角微张：“神父你回柜子里去吧……”
“小溪又是谁？”
何雪手捂住额头，面色极其复杂愠怒，指着我继续喊道：“高然，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渣，还有个小溪？”
神父松开我，面色严肃的看她：“哎呀，你不要这么说他，他也是……”
“我骂他渣男有错吗？关你什么事？你很了解他吗？”何雪打断道。
“了解！”
神父身子绷直，义正严词道：“虽然他爱小韩，也爱小溪，还爱那个…小朵，当然啦，你他也爱，所以有话好好说，讲个先来后到，哦对了高然，这…老四怎么称呼？”
我嘴角微颤的看着神父这张脸，何雪也被震惊到，她看我的眼神，跟我看神父差不多。
“你回柜子里去…好吗？”我结巴的对神父说道。
“哎~神说，这不是替你解围嘛。”
神父嘟囔一声，又对何雪伸出手：“神问，老四…你贵姓？”
“滚！”
何雪一声咆哮，神父吓得半个身子钻进柜里，还发出一阵喃喃声。
“四号比小溪刚来时还凶，神管不了……”
……
随着柜门关闭，何雪的目光再次挪我脸上，她眼神里散出的寒气，让气氛不断降温，刚才我脸上还火辣辣的疼，现在又像结了一层霜。
“高然我告诉你，股东会昨天结束了，曹家也入股了卡乐，很多股东居然早都跟曹家私下商量好了，整个过程异常顺利，这说明什么？这就不是临时决定的，是曹落早有预谋！”
何雪吁了口气，狠瞪着我继续道：“我也问了朵儿，她肯定了自己将与曹落十一月订婚，过完年就结婚，高然，你最后还是给她推到曹落身边了。既然这样，你当初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你说啊——”
她声音陡然提高，在最后一声时有点破音，而我也感到自己像一座雕塑，眼角也同时破裂而开，但却流不出一滴血来。
我之所以下定决心离开奕朵，是因为她说云杉资本入股，卡乐危机即将解除，我以为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必须要用婚姻去拯救卡乐。
但是，为什么结局还是一点没变？
这是何雪在骗我？故意想让我去追奕朵？但是……她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我嘴角微张的看着她，她大口喘息几声，问我就这么一句话不说吗？
“奕朵她…她不是拉来……云杉资本吗？”我问。
何雪发出一声长长的啊，好像胸腔里一口气吐了出去，又极其无奈的摇摇头，最终才看向我，顿了好几秒后，她说。
“我真的，真的是服你了！你是我见过最蠢最蠢的人。”
她手捂着额头，吸口气：“朵儿去泰国第三天，当时你问我她拉来资金，奕铭慌不慌？我没接这话，是因为我觉得这是朵儿的心意，就没有戳穿，但是……但是你居然这么蠢！你来西安的时候，奕铭和白马团队，都在筹备接收卡乐股份，我记得你当时还问过啊，你难道就一点都看不出问题？”
……我不是很清楚她在说什么，但身子上的裂痕，却从眼角一直往下蔓延，耳边不断传来嘎巴裂响。
每声裂响后，一块碎片记忆就浮现出来。
记忆里，奕铭递来一套房间钥匙，说希望和奕朵关系缓和……
何雪说，都是一家人，他们都希望朵儿幸福……
曹落说，我照做就行，至于Abel会不会让曹家入股，不用我操心……
奕朵说：如果洽谈顺利，一周回来，如果不顺利，一天回来。
……我好像，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何雪的声音打破我思绪：“如果她真的拉到了投资，你来西安，我会不跟你说这件事？你真的是……哎，高然，你自己好好想想，朵儿出国后，你们发生了什么？”
我面无血色的看着她，嘴角喃喃道：“没有…发生什么，只是，我可能在她出国的第一天，有点……冷落她。”
“我明白了！”
何雪重重的叹息一声，又苦笑着摇摇头：“朵儿真傻，不对，她太聪明了，是你傻，你跟个傻子一样！”
我身上的裂痕绕过心房时，嘎巴一声将其裂开，而我也在同时，颤微开口。
“你的意思…是她，她故意在泰国待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让我以为…她和云杉谈的很顺利？”
“不然呢！”
何雪怒视我：“你冷落她，会让她觉得……你在多想，毕竟她是选择了你而放弃卡乐，她怕你因此会产生负罪感，所以…所以故意造成假象，其实，在朵儿去的第一天，谈判就以失败告终，她只是……没有告诉你而已。”
轰~
我石化的身子，瞬间轰然倒塌，只留下一副不是人的肉体，站在这神圣的教堂里，被圣光透析，时时刻刻，每一寸发臭的皮囊，都感到如烈火灼烧，痛不可当。
脑海中，我想起了奕朵给我发的消息。
她说让我不要烦恼，金钱是冰冷的，爱人的手掌是温暖的，她让我左手先温暖右手，等她回来。
她还说，要等我表白，让我好好准备。
我无法想象，当云杉资本谈崩，她抱着一颗失去卡乐后的破碎心，来到我面前时，我却提出了分手……
她一直不愿意离开，冲我递来一捧烟花棒，说只要我点燃，她就当我那些撕心裂肺的话都是假的，可我，却一把将所有烟花扇飞。
何雪气的坐在教堂长椅上，看着外表呆滞的我，大口的吁着气，好一会后，她目光看向教台上的耶稣雕像，喃喃道。
“现在好了，白马投奕铭，曹落投奕朵，本来都快结束的一场仗，现在又势均力敌了，呵呵，这样斗下去，奕家的股份是越来越少，矛盾越来越多。”
说着，她目光流转到我身上：“我今天过来就是要告诉你，白马会在十二月继续追投，如果曹家也跟，到那时候卡乐一半就姓曹了，朵儿如果最后没跟他结婚，你想想什么后果？”
何雪起身，直视着我：“高然，在一切尘埃落定前，如果你有苦衷，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你自己决定吧。”
“她人呢？”我问。
“出国了，马六甲，你想知道她回来的时间吗？”
“我……”
这一刻，我内心再次纠结起来，内心那团未能彻底熄灭的火焰，又在发着微弱的光。
“不了，我是个被诅咒的人，还是远远的……祝福她吧。”
这是我的答案，我真的怕了，怕再伤害奕朵，真的怕了……
何雪的面色我无法形容，复杂到无以复加，不过她最后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我心头，她说，让我等着收喜帖吧。
还说，是我将奕朵的绝望更上一层，她以后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我回米兰公寓取了手表后，递还给何雪，并说欠她的钱，我会尽快还上，她好像并没有对这些感兴趣，只是在离开时，忽然转头看着我。
“对了，我跟朵儿问过你，她沉默了一会后，说了一段话，我听不懂，但我觉得你应该能听懂，虽然我没义务转给你，但是……你自己领悟吧。”
“……嗯，她说什么。”我嗓子干疼，不断的咽着唾沫。
“她说，最冷的雪天里，火柴头都被冻住划不着，所以她猜对了选择，却无法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