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走后，何进也不播了，一个人坐在床上沉闷不语。
我和夏溪对视一眼，感受到他情绪不对，于是上前安慰道：“怎么了哥们，咋都不直播了？”
“不播了，没心情。”何进声音沙哑。
我点燃两根烟，一根给我，一根递给他，可就在此时，何进忽然眼眶红了。
这下可给我和夏溪看傻眼了，夏溪赶忙问他怎么了？可不问还好，问了后何进情绪忽然爆发，噌的一下站起来流泪咆哮。
“他凭什么瞧不起人，凭什么……我何进，我…我以前……”
“以前怎么了？”夏溪焦急道。
“以前我是个废物！但现在我已经很努力的改过了，我……我嗓子也哑了，我肝也坏了，我为了什么，为的就是成为人上人……我受够了别人的白眼，受够了！瞧不起我……他们都瞧不起我！”
看着何进崩溃，我眼睛瞪大，真没想到他一直压抑了这么多的情绪。
夏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何进又一屁股坐下，抽泣着咬牙道。
“我没钱没势…他们全都欺负我…欺负我，我连直播说句话，都要被人辱没！凭什么？”
我默默的将两根烟塞嘴里，抽了一口。
此时夏溪眼神示意我哄一哄他，我轻轻点头，看向何进道。
“哥们你怎么还来情绪了？我不一直都骂你废物吗，怎么今天就接受不了？”
夏溪手啪的一下拍自己额头上，无语。
何进抽泣摇头：“不一样，不一样，高然你是因为太了解我，你知道我的过去，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不怪你，但那个人…他就看了我一眼，他凭什么瞧不起我？”
我哦了一声，咂了下两根烟道：“可能……人的第一印象都比较接近本质。”
夏溪另一只手也缓缓捂住脸。
何进眼神颤抖的看向我：“高然，你相信我吗？我一定会做出一番成绩，让每个看不起我的人都后悔！都为他们的无知而后悔！”
“我相信你哥们，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你一定可以的！”我斩钉截铁道。
何进深吸口气，感激的冲我点点头：“我要成为西安首富！”
“对，你这孩子我从小看你就骨骼清奇，你一定没问题的。那个夏溪啊，去把那些中药烧一下，给他一会喝两口……”
夏溪：……
……
折腾了很晚，我困的要死，但何进去表示自己要奋斗，要洗刷耻辱。
我让他加油，说我一定会支持他的，说完我躺下要睡，他却吹起了葫芦丝……
还吹的异常凄凉，让我脑中想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她在大雪纷飞的除夕夜里，一双小手冻的都失去了知觉，没有人买她的火柴，于是……她吹起了葫芦丝。
我睡不着，脑子很乱，于是翻开手机，结果发现夜枫半个小时前给我发消息，说明天是除夕。
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我依旧觉得，奕朵不会放我鸽子，尽管夏溪透露的消息让我心寒，可我不相信那是真的。
所以，我给夜枫回了一句，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随后，我再次点开奕朵微信，我们对话依旧停留在我问她回来了没？而她没回我。
次日，屋外的爆竹声将我惊醒。
我翻身看向窗外，大雪覆盖了天空，洋洋洒洒的落下，遮盖住整座古城。
何进人不在，电脑也不在，我想他真的变了。于是我也翻身下床，继续整理课件。
目前我们已组建了三个微信群，加起来上千人的流量池，我打算在初五、六的时候开始测转化。
这几天要做的，就是在群里免费培训，打好基础。
我将群里培训这件事交给了夏溪，让她用动听的嗓音，来讲解我的课件，顺带撩骚，活跃气氛。
至于股份这块，我给夏溪百分之十五，何进百分之三十，这件事昨晚我们敲定了，等收假完，我会找法务去拟股东协议。
在投入工作后，时间过的飞快，一直到中午时，何进直播回来了，还给我带了饭，但我却发现他的鞋子因为踩雪太久，湿透了。
于是我拿出了那双“爱马仕”，他激动的看着我，直夸我够哥们。
我笑着说小事一桩，随后我将爱马仕鞋子换上，把我脱下来的鞋给他。
……
吃饭时，我心情更加低落，因为除夕的饭，就只剩下晚上了，也就是说，和奕朵的约定，就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而就在此时，夜枫短信问我，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我心顿时揪了一下，长叹口气后回复：晚上你来我家吧，我们吃火锅。
是的，我放弃了……我给夜枫发了详细门牌号。
这个新年，我就跟朋友们一起过吧，其实也挺好，人多也热闹，我已经做好喝一箱啤酒的准备，至于奕朵，或许她一直都在骗我吧。
下午五点多，我跟夏溪约好去附近的大超市买年货，她让我把电驴骑着驮东西。
于是我穿好衣服，踩着“爱马仕”，骑着破旧的小电驴在楼下等她。
可夏溪刚下楼，一眼就看见我的鞋子，指着问谁买的？
我说自己买的，夏溪骂我放屁，让我老实交代，我不说，她就生气了。
坐我车后边一言不发，于是我俩就在这种僵硬的氛围中离开小区。
我的小电驴穿梭在冰天雪地中，我看见街道旁的门店，都挂上了新的春联，门口赤红的炮仗残迹也偶尔出现在眼前。
路灯上都被挂起了红灯笼，更多的车拥堵着，满载一个个归乡的人回到这座古城。
夏溪不像夜枫，她没有搂我，而是坐的很端正，等我们来到华润万家门口时，我说抽根烟再进去，于是她下车后背对着等我。
雪花落在她的马尾上，好像给她带上一顶纯洁的帽子，我掏出烟还没点，先伸手替她拍下她的马尾，她愕然回头质问我干嘛？
我笑着说拍雪，于是她也伸手将我头发乱刨，然后嘴角一昂道：“我也拍雪。”
我笑了下，拿出打火机刚准备点，她白皙的手掌就替我捂住出火口，我抬头与她对视，刚好这一秒，一片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
登时，我觉得什么东西瞬间融化了。
“高然，我说我跟冉藏峰没有任何关系，你信吗？”夏溪忽然开口道。
烟也在这刻被我点燃，我嗯了一声，她沉默了几秒，又说道：“她对我很好，也追了我很久，但我从没答应过他……”
“嗯，他是个好人。”
“高然！你不要这么说话。”
夏溪瞪了我一眼，我抿嘴一笑，吐出一口烟雾。
“高然，我想通了，我……”
夏溪深吸口气刚说到这里，一道下课铃声响起，令她戛然而止，我摸了下口袋，确定是我手机后，取出来一看。
来电显示：奕朵。
这一刻，我的心脏咚咚狂跳，手指都颤抖起来，我就知道她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赶在除夕夜前，她终于来电话了。
我兴奋接通后，她说在W酒店订了位子，让我过去，我顿感被兴奋包裹，以至于我都没察觉到她语气的低沉。
挂断电话，我狠狠的咂了口烟，扔掉烟屁股后才反应过来，夏溪全程在我身边。
“奕朵？”夏溪问。
我嗯了一声，说可能是加盟费的事，我先过去一趟，让她叫何进过来一起买东西。
说完，我调转电驴车头，刚要走时，夏溪却拽住我衣角，对我说她在这里等我。
我说不知道多久才回来，让她别等，可她却摇头，说她等不来自己会回去，让我别操心。
没办法，我只能点头后驶离，可骑了数十米后，我看向后视镜。
镜子中央，一位扎马尾的姑娘站在雪中，落下的雪花好似给她披上了一层纯白婚纱，她就像个新娘一样，等待着有人来带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