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跟弹簧一样,腾的一下站起。
此刻门锁发出嘀的一声,我瞬间抱着衣服往床底钻,但等我爬下后发现,床底太窄我进不去。
嘎吱~
门开了,我在床下见有人走了进来,通过这粗壮的小腿,我猜应该是嫂子。
我鞋还在地上,而她好像没发现,趁此,我将上衣悄悄的塞到床下。
按照嫂子这魁梧的身材,我要是被发现了,估计能被打死。
就在我祈祷她不要过来时,她转身走到洗手间去,我长长的吁口气。
我想跑出去,但起身才发现洗手间的门居然敞开,而她在放水,可能要洗澡。
就在我纠结时,她脚步又走出来了。
我汗毛立起,忽然发现房间飘窗有半米高的窗台,可以站人,于是我捡起鞋子迅速站上去,轻拉窗帘将我挡住。
而嫂子取了什么东西,又回洗手间去。只不过她走到一半忽然停下,嘟囔道。
“咦~这窗帘什么时候拉上了?”
……
洗手间的水声再次响起,而我立刻掏出手机想给奕朵打电话,但却发现她早给我留言了。
【你不让我动,今晚我也让你别动,卡乐的短视频,如果你身体健康的话,我们再议,回西安了,祝你今晚好梦。】
“艹!奕朵你害死我了!”我心中骂道。
我没时间了,于是赶紧给我哥打去电话,结果发现……关机了。
【奕朵,你特么还把我哥手机关了?】
我敲字发给奕朵,但她没回复。
半小时后,嫂子出来了,我听她在打电话,但电话那头提示对方关机。
“高兴你个驴球马蛋的,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晚你居然敢消失,好,有种,明天给我等着!”
我腿开始发抖了……
我想等她睡着后偷溜,但她一直刷剧到后半夜,最后我居然睡着了,一觉起来天亮了。
门口急促的敲门声将我惊醒,然后我听见有人起哄。
“开门开门,新郎新娘起床啦,哈哈!”
“让我们看看新郎官气色如何,妹子,门打开。”
“喜糖呢,把那个礼花炮拿起来,对,开门就喷,听懂了吗?把新郎一会摁倒……”
我这会光着上半身,拎着鞋站在飘窗上,腿抖个不停。
嘎吱~
嘭~
“呦,新婚快乐,哈哈哈~我这礼炮响不响,呵呵……呀?怎么你一个人?”
“新郎呢?新郎是不是藏起来了?”
听他们对话,我感觉跟吃刀子一样,每次咽唾沫都感觉肠子被划烂。
我嫂子说高兴一晚没回来,但大家都表示不信,非要搜一搜,嫂子也没阻拦,说他们随意,而我紧闭双眼,感觉死神逼近。
他们距我越来越近,快要拉帘子时,我忽然听见我哥的声音,他在门口喊了我嫂子一声,然后窗帘边的人影都散开了。
“你昨晚死哪里去?”我嫂子喊道。
众人一片寂静。
我哥支吾着说自己喝多了,被人送到别的房间了,嫂子冷笑道:“你是去找别人了吧,呵呵,这个婚我看你就不想结,故意恶心我是吗?”
说完,她又喊道:“昨晚我也跟别的男人睡了,哼!互相恶心吧!”
我:“……”
“哎呀,大喜的日子说这话干嘛?高兴,你别误会啊,你媳妇不可能乱来的。”有人开始圆场。
“就是,别吵了,大清早的,把这窗帘拉开,你这阳光你得……”
唰~
窗帘被粗鲁拉开,然后……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发现了我,我光着上身,手拎着鞋,面色苍白如纸,愣了半天后嘴角抽搐道。
“早上好。”
……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持续了十几秒后,这帮人冲过来要对我动手,我破声大喊:“哥,救命啊!”
我哥还是相信我,他跑来将人群推开,说这是误会!
此时我嫂子走上前来,目光阴冷,我哥身子抖了下,侧身凑近她。
“这系我弟,给我个面几……”
啪!
我嫂子一记反提,耳光响彻整个房间!
……
这件事最后调了监控,才终于证明是奕朵送错房间了。
但我哥那半颗门牙还是被打掉了,我也挨了几拳,胳膊还被划破皮,这一切,都拜奕朵所赐,这仇我记住了。
唐宫不愧是大酒店,服务精神很好,派了名服务员来我房间,替我送药酒。
巧的是,来的服务员刚好是我很眼熟那位,她年龄跟我相仿,见我抹起药不方便,便动手帮我。
此时,我低头看着蹲下抹药的她,没忍住直接问道:“您好,我看您很眼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她忽然很诧异的抬头:“对呀,我看你也很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嘴角嘶了声,与她对视几秒后问道:“你是西安人?”
“不是,我是薛悟村的。”
嗡~
我大脑顿时快速运转,意识穿回去薛悟村那次,时间定格住,空中的鸟,点燃的炮,微笑的人,静止的烟……
在定格画面中,我挨个看着每张面孔,直到……我在夜枫家院子里发现了她,她穿着红色新娘装,接着我递来的礼物盒。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张小军的媳妇!”
她眼眸好像闪去雾气,起身惊愕道:“你是……那天跟嫂子一起来的那个人?”
“对,是我。”
我本能的笑了下,但下秒微笑就僵住,因为我跟夜枫……已经没有关系了。
她缓缓蹲下帮我继续抹药,我俩不知为何都沉默了。
过了一阵子我问她怎么来乾县了?她说自己不想务农,所以就来附近的县城了。
我哦了声,问他张小军没跟她一起?
她摇头:“他不喜欢城市,他更喜欢田野庄稼。”
这话我听着多少有点抱怨,不过想想也是,女人独自出来打拼,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对婚姻很有利的事。
于是这个话题也就停了,过了一会后,她抹完药,将药酒的瓶盖拧紧,低头喃喃道:“你没跟嫂子在一起……挺可惜的。”
“啊?哦…我们……只是朋友。”
“是吗?当时我看见你冲着大家吼,说你是她男人。”
她将东西都装入盒里,但好像还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我摸出烟点上,她也感到了我的尴尬,于是笑着改口道:“哎呀我这人大嘴巴,说错话了,其实我嫂子现在也挺好的,她现在可厉害了,给村里都修路了呢。”
我手指一抖,抬眼惊愕道:“不会吧?”
“真的,六月中刚确定的,听小军说她捐了五十多万,就是绕着河渠那块的泥泞路,马上就要动工修水泥路了。”
我人怔愣住,直到半截烟灰掉我身上,我才反应过来。
夜枫618那天提成三十万,外加我没要的那二十万,刚好五十万,她居然……全拿着修路了?
那她怎么办?生活怎么办?
薛悟村的村民那么对她,骂她表子,朝她扔粪土,扔鸡蛋,甚至她说自己母亲都骂她比虾还腥,而她居然……
居然……为他们修了一条路?
我不相信夜枫有这么无私,她一定是有什么缘由!
这一刻我真的搞不懂她了,我以前觉得自己很了解她,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一点都不懂她。
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最近好吗?”我问。
她摇摇头:“不知道,小军几个月前去西安见过她,那会她开了家奶茶店,现在…我不是很清楚,应该跟我姐夫在店里吧。”
我心忽然抽动一下。
“她……结婚了?”
“没有,但小军说快了吧,姐夫跟嫂子是同行,虽然我没见过,但听说他们挺好的。”
张小军媳妇说完后走了,但最后却回眸看了我一眼,我总觉得她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坐在窗边,烟雾从我眼前绕过,不远处的“飞马”雕塑映我眼前,但我却再一次想到了飞鸟,想到了站在三爻道口,那个穿着黑丝朝我挥手的女人。
她的身影时远时近,面容也开始模糊起来,我真的都快想不起她曾经的模样。
到底是谁带她来了三爻?又是哪个男人让他动了要结婚的念头?
她将自己所有的钱就捐了一条路,这一切,让我都感到恍惚,感到不可思议。
掏出手机,我叫了辆网约车,此刻我想去一趟薛悟村,想去看看那条路,想去找找关于夜枫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