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孤独与热闹,可以用距离来具化衡量,那一定是昌吉东路到安亭的距离,仅仅只有两站地铁。
此刻,火锅咕咕的冒着热气,空间好像都烧得虚妄起来,我酒也喝的有点多了,但话还没说完。
大家目光都凝视着我,而我却看着颔首的奕朵,在说她是诈骗犯后,我沉默起来。
本想将我们从青岛认识,到她帮忙应付我父母,再到大明湖等全都讲一遍。
可最后,我却只是简单说,熟悉她后发现,是个很好的姑娘,品德端正,心地善良,除了有点蔫坏外,一切都很好。
就这样……
我说完,众人都觉得我偏心,说他们的时候可劲的揭老底,到奕朵这,就三言两语过去了?
奕朵没说话,低头喝着茶,而江小绮却岔开话题,让大家来说说我,看看大家眼里的高然是什么样的人。
我脸色耷拉下来,说这就没必要了吧。
“得说。”
神父用纸擦了下嘴,吧唧道:“我第一眼见他时,当时我在给耶稣上香,然后我……”
“等会,你给耶稣上香?”何进眉头挑起打断道。
众人的目光也都看向神父,神父将嘴里东西咽下去,反问:“有问题吗?”
二哥一口酒灌肚子里:“你拜关公呢?”
“哎呀,罪过啊你,神说,乱嚼舌头是要下地狱的。”
“地狱在哪?坐哪条地铁线?”何进旋了一口道。
就这样,一场本来针对我的话题,就这样被扯到地狱去,后来他们又探讨起了耶稣和玉帝是什么关系……
神父气的说耶稣是西方的神,不要搞混,江小绮反问,西方的?那跟如来熟吗?他俩谁厉害?
神父愣住了,奕朵也加入了阵营,用缜密的逻辑推理着。
“五指山压不死孙悟空,但耶稣却能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所以耶稣是打不过孙悟空,更打不过如来。”
说完,她顿了顿:“但他们都是西方宗门的老大,肯定会有摩擦产生,所以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会不会是如来让人干的?”
神父:“……”
奕朵抿了口茶:“神父,钉死耶稣的钉子,扎的是不是他额头中央?”
神父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你想说什么?”
“破案了啊,如来额头中央也有一个红点,那可能是伤口结痂了,有人这么对过他,所以他也就这么对耶稣。”
啪!
神父手里的茶杯掉地上,碎了~
“呀,元凶找到了!”江小绮笑着拍手。
……
大家都笑到抽搐,我也是。
真不知奕朵是现编的,还是以前在哪看过,但确实好笑,此时我成为了一个听客,喝着啤酒抽着烟,享受着每分每秒。
我很久没这么放松了,很久很久……
但笑着笑着,我心又开始隐隐作痛,我又想到一个流着泪给我讲笑话的姑娘。
不知远方的她,还好吗?
还有韩黎,如果她没有走,如果今晚她也在,对于这场耶稣与如来之争,她又会提出什么看法呢?
我想她应该是站队天庭的,毕竟她说以前老说自己是仙女,而如来没有女儿,只能是站在玉帝这边了。
没有女儿?……
我狠狠抽了口烟,又想到一些不高兴的事,心情也低沉下来,于是自顾自的吃起菜来。
……
这顿饭在一片愉悦中结束,我结账后,神父叫辆车,拉着二哥和何进回米兰公寓,江小绮也挥手离去,说她自己开车走。
我看向奕朵,问她住哪里?
她说在外滩附近,车在附近的万达停车场,我说陪她去取。
于是,我俩单独走在安亭的街头,我喝的有点高,感觉路边晕黄的路灯都跳动,跟我眨眼的频率一样。
不知为何,奕朵又变的安静下来,她这两种极端的性格,总让我觉得她人格分裂。
“奕秒?”我喊她。
她侧头看我,前方一束车灯忽然从她脸颊上闪过,我看见她眼里有光。
“干嘛?”她冷声道。
“你…你刚才,眼睛里闪了光。”我指着她喊道。
“哦。”
……
她淡淡的语气,让我彻底茫然了,我拦在她面前,醉眼看她道:“你不会真有间歇性人格分裂症吧,刚才和现在,是一个人吗?”
奕朵吁了口气:“我只是累了。”
我神情松动,哦了一声后,让开路给她。
接下来几分钟内,我们都沉默着,一直走到万达地下停车场后,结果我发现她开了辆白色的S级奔驰。
她让我坐副驾,送我回去,我咽口唾沫,静悄悄坐上去。
等真皮座椅的舒适感,包裹住我整个后背时,我忽然清醒了,也彻底认清了自己跟奕朵的差距。
我们可以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可以聊很无聊的话题,但散场后,她是开着奔驰S的女老板,我……只是一个挣扎在底层的可怜虫。
我们这样的人,真的能做朋友吗?
现在,我甚至都不敢在她车上抽烟。
“想抽就抽吧。”奕朵把副驾玻璃自动降下去。
我诧异的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奕朵发动车,目视前方:“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但你坐了我几次车,上车就点烟,这是习惯。”
……
这话,暖心。
我摸出香烟凑她面前,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看她。
一秒,两秒,三秒……
她从包里拿出防风打火机,嘭的一下帮我点燃,我晕乎的脑袋靠了回来,深吸口烟后,将胳膊搭在窗户上,奕朵也一脚油门,驶出停车场。
“奕秒,放歌。”
“听哪个?”
“听你继续吹。”
“高跳你想死啊!”
“哈哈哈……”
风灌入车内,我看向灯红酒绿的街头,这里虽是远离市中心的安亭,但它依旧有着上海的魅力,那种魔幻的夜色,融入我充满酒精的脑中,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化学反应。
让我变的兴奋,变的释放。
听着《风继续吹》,我忽然看向奕朵,问她来上海有三件事,最后一件是什么?
奕朵说我喝醉了,改天说,她这几天都在上海。
车子回到米兰公寓附近,她熄火后,我知道我该下车了,可我想多坐一会,但也没什么理由,手指尴尬的扣着副驾的储物隔,结果不小心扣开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里边居然塞满了烟花棒。
“我去,奕朵你来上海摆摊啊?这么多烟花棒?”
我抽出一根,将燃烧头递向她说点一根玩玩,她瞪着眼睛看我:“在这里点?车子坏了你赔?”
这话,让我的兴趣顿时消散,于是我将东西放回去,对她说句路上开慢点,然后下车离去。
“高然。”
我走了几步后她忽然喊我,我回眸后发现她有点愠怒。
“下车了点不行吗?”
听此,我扑哧一笑,又折返回去,她生气的给我递来一根,让我拿着,随后她用打火机点燃。
刺啦~
烟花再次盛开,闪烁于我俩眼前,看着绚烂的烟火,我俩都陷入了一阵精神享受中。
“许个愿吧。”奕朵说道。
我不知为何,真就这么做了,闭上眼睛后,我许愿。
希望自己不要再失去任何一个朋友,也不要再辜负任何一段感情,那些被我所伤的人,我不渴望她们能原谅我,只希望她们可以幸福、快乐,因为这是对我最大的救赎。
许愿结束,我本能的去吹了下烟花,奕朵眼眸震惊道:“你干什么?”
“呃……卧槽,我以为是生日蜡烛呢。”
她扑哧一下笑了,又变回奕秒。
看着她笑,我也笑,这刻我搞懂了,她心里住着两个人,一个奕朵,一个奕秒。
而烟花,是切换回奕秒的最佳方式。
时间不早了,我送她上车时,又抽了一根烟花棒塞我裤子后口袋里,说是闲了自己玩,等奕朵车子消失在视线后,我伸下筋骨,朝着米兰公寓里走去。
但刚走到花园前,我发现路灯下坐了一名女子,她正盯着我看,灯光照的她有孤独感,我狐疑的走进一看,顿时脸色突变。
“江小绮?你半夜坐这干嘛?”
“等你啊,有事找你聊,我的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