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之所以绚丽,是因为它转瞬即逝,人们好像对于握不住的东西,总是特别痴迷。流星很美,也是因为它会瞬间划过天空,观赏者为它感到惊艳时,却少有人希望它能永挂于苍穹,因为那样,就失去了其最光辉的意义。
我想,爱情如同点燃的烟花,如同划破苍穹的流星,它是这个世上最炙热的感情,一对深爱中的恋人,甚至可以为对方付出生命。
可爱情,又是世上最易冷却的感情,等烟花燃尽,星辰逝去,那份至死不渝的冲动逐渐被生活所取代之后,除了记忆中最美的瞬间,还能留下什么呢?
我可以自私一点,厚着脸皮在奕朵最孤独的时候追求她,她或许会在某个瞬间感动,然后答应与我在一起,从而失去卡乐。
可当日子如同鱼鳞般的云朵一样,不咸不淡的铺满天空时,那原本光芒万丈的太阳,是否会因为被云雾遮挡而开始恼怒?
到时候,我又能给她什么呢?
我不愿意做这个罪人!
等奕朵过来,我要为上次表白而道歉,也希望能跟她继续做好朋友,给她一点鼓励,仅此而已。
咖啡店门口,时间在我烟盒中具化,半盒烟都空了,依旧没见她出现。
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此时何雪发微信,问朵儿到了吗?
我说没有,让她打电话问问,可半分钟后,何雪说对方关机了,让我别等了,走吧。
我手握烟花棒,再次来到上次与奕朵见面的外滩旁,扒在护栏边,看着夜色下的黄浦江,些许游艇在江面缓慢驰行,像一颗颗夜明珠,在锦缎般的江面上轻轻移动着。
我想自己把烟花点了,但却想起此处不让明火,上次那位大爷就为了让我求婚,所以才……
求婚?……
虽然当时是开玩笑,但我单膝跪地对着她,而她也略带羞涩的说答应我……
我深深吸口气,转头离开,可忽然一道闪光直接亮瞎我眼,我本能抬手一挡,却发现老刘、王导和夏溪正在十几米开外盯着我。
闪光就是老刘的相机发出的,他们惊讶的快步走来。
“呀?你怎么找过来的?”老刘喊道。
我看了夏溪一眼,她满脸震惊,王导说他们刚拍完游艇下来,还问我是不是偷摸跟踪夏溪?
我:“……”
“嚯~还有烟花棒?道歉来了?高然,你好骚啊~”王导直接将我手拽起,烟花棒就悬于空中。
此刻,我真尴尬了,因为夏溪的眼眶……居然红了。
“是送给我的吗?”她问。
“那不给你还能给谁?高然这小子一天竟整花活,他还说要送个册集给你呢!”
老刘喊完,又抬起相机咔嚓一声,那光闪的,半条街都亮了……
他们怂恿我点燃,而我大脑一阵嗡,夏溪没说话,目光看像烟花棒时,眼角有亮光泛动。
局面都到这了,我也只能掏出打火机,正准备要点,结果一名胖胖的外滩管理员直接大喊一声,冲上来不让点。
老刘拦住他,说了些好话,但对方态度强行,说他的上一任就是心软,让一个求婚的小赤佬给忽悠了,结果他当天就被开除。
所以今天不管什么理由,都不准点!
老刘跟管理员争执起来,王导则很文明的拦住老刘,上前一步,清清嗓子道:“这位先生,说话都文明点,认识我吗?我是著名导演王……”
“你是个锤子!这儿不让点!”
王导嘴角一丝抽动,而我也看了眼夏溪,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盯着烟花棒,我知道她想法。
“咳咳,看来你对上流社会不太熟悉。”
王导用手顺了顺胸口,挤出笑脸道:“现在我们是要为上海,拍摄一部伟大的作品,我是著名导演王……”
“伟大个锤子!说了不让点,就是不让点!”
“你能让我把话说完不?”
王导有点愠怒,刚才那副文明表情逐渐消散:“我再最后说一遍,点火是电影拍摄需要,你去打听打听我,我是著名导演王锤子,我……”
……我和夏溪同时抬头看向王导,他卡住了,脸色顿时青紫。
管理人员看着他:“哦。”
老刘看着王导尬住,又赶忙说:“哎呀,点个烟花没事的,有人追究,你就说是我闪光灯在闪,这不就行了?”
管理员冷哼一声:“开玩笑,闪光灯能有多闪……”
咔嚓~老刘对他脸闪了一下。
“哎呦卧槽~”
管理员后退好几步,伸手揉眼睛:“啊~我眼前黑了……”
老刘给我使眼色,而我也立刻将烟花棒点燃,刺啦一声~绚丽的星河再次如同瀑布般流出。
“啊~不让点!快点灭了!”管理员大喊着往前冲。
咔嚓~咔嚓~咔嚓~
“哎哎哎!来劲了是不,我眼都瞎……”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老刘调成快拍模式,手摁着快门就不松,闪的半条路都亮了,他边拍边笑着转头看我:“高然,说好的六块一张哦,嘿嘿,这钱赚的。”
就在我要让他省着点拍时,忽然夏溪扑入我怀里……
我身子顿时僵住,伸出的手还捏着烟花棒,悬在空中。
夏溪的身子很热,好像一团火,但这股火却很绵柔,又像火焰造型的丝带,碰触我胸膛时,又将我体温迅速抬高,又让我感到丝滑柔软。
我不太会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只干瘪的气球,忽然被吹进许多空气,使得它原本那皱巴的表层,一瞬间圆鼓了起来。
对,就是这种……治愈感吧。
她的身子在微微发颤:“高然,我不生你气了。”
“哦。”
我咽了口唾沫,抬头看向老刘,他的闪光灯依旧没停,管理员被闪的一直卧槽,但眼睛却紧紧闭着,王导张开双臂挡住他,防止他忽然冲来。
可就在这时,闪亮的光让我看见前方一道身影,她正悄悄站在那里,手里还握着易拉罐装的酒,眼神很是复杂的看着我……
我人麻了,本就僵直的身子,更加定格了。
是奕朵,没错……
夏溪感受到我身体的骤变,她松开怀抱看我一眼,又迅速顺我目光看过去,奕朵与她对视后,立刻掉头离去。
我身子本能一动,可刚迈出一步,大脑又让它停下,我看向夏溪时,她面无表情,只是有点苍白。
“想追就去追吧。”
“……她,她生病了,所以……”
“你不用解释,想去就去吧。”
我与她对视,烟花绚丽间,我看见她眸中隐隐闪动的泪光。
我吸口气,将烟花棒递给她,说声抱歉后迅速朝着奕朵跑去,惹得王导和老刘一阵惊骂。
“人呢?去哪了?”
“高然,你干什么去!别赖账啊,我拍了一千多张了!”
我没回复他们,一直往前跑了十几米远后,忽然不知什么缘由,我回眸看了夏溪一眼,她正手握烟花棒,呆滞的看着我。
那些星火不断坠落在地,迅速消亡,与黑夜融为一体,失去温度……
恍惚间,我想到去年冬天时,我骑着电驴远去,而后视镜里的她,被雪花披上了一身洁白的婚纱。
夏溪下一秒将烟花棒递给王导,转身离去,王导又递给老刘,老刘递给管理员,他们瞪了我一眼,都追夏溪而去。
管理员拿着烟花棒发懵,而此刻一名膀大腰粗的人与我擦肩而过,他朝着管理员边跑边喊:“好啊!屡教不改?上一个都开除了,你自己倒还点上了,明天不用来了!”
“不是啊,队长,他们闪我……”
“闪个锤子,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