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夏县的夜色渐渐深了，产业园区旁的小茶馆里，灯光昏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艾草味儿。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围坐着几个企业主，桌上摆着几杯凉了的茶，茶水里漂着几片茶叶，像他们的心情，飘忽不定。茶馆的老板站在柜台后，擦着玻璃杯，耳朵却竖得老高，偷听着这些老板们的议论。
“一家十万，交不交得哦？”说话的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姓李，脸上带着几分懊恼，手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火星子溅了一桌，“狗日现在咋个感觉像是来变相收钱的呐？”
老王坐在他对面，瘦高的个子，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闻言冷笑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悠悠道：“变相收钱？哼，我看这事儿不简单，怕是上面又想搞什么名堂。咱们这些小厂，哪比得上人家手眼通天？”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姓张，推了推眼镜，低声道：“要我说，这事儿还得看清楚。镇上搞这商标授权，名义上是帮咱们推品牌，可这十万块钱，交了划不划得来，咱们得算清楚。就算他们不是奔着想收我们钱，那我们做生意也要考虑划不划得来噻。”
老李闻言，点点头，叹了口气：“老张说得对，咱们做生意的，哪能不计较成本？十万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这钱交了，能换回啥？要是换不回真金白银，谁愿意掏？”
老王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换回啥？哼，我看就是个幌子。镇上这帮人，嘴上说得好听，实际还不是想从咱们兜里掏钱？不过……”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我还是比较相信那个付书记的，就目前这几个月来看，他还是个干事情的，应该不会乱来。”
这话一出，桌上的人脸色都有些复杂。老张推了推眼镜，低声道：“付书记是干事情，可这政策是上面定的，他也得执行。咱们得防着点，别到时候交了钱，啥也没捞着。”
老李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是啊，交了钱，成本上去了，货卖不出去怎么办？咱们这些小厂，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再来这么一出，怕是要吃不消。”
茶馆里的气氛沉闷下来，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再说话。茶馆老板站在柜台后，擦玻璃杯的手停了下来，目光扫过这几个人，心里却在嘀咕：这帮老板，平时精明得跟猴儿似的，现在倒好，一个个愁眉苦脸，看来这事儿，还真是个麻烦。
第二天一早，产业园区里的空气里还带着几分凉意，几家企业的老板却已经忙活开了。众人的手机都接到了一条群发的通知，内容是关于商标授权会议的，时间定在明天下午，地点是芝麻山村村委会。通知一出，几个人立刻炸了锅。
老李站在自家厂房门口，手里拿着手机，皱着眉头给老王打电话：“老王，你看了通知没？啧啧，你们看这就是来劝我们给钱来了！”
老王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劝钱？哼，我看这就是变相施压。咱们得商量商量，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老张也在微信群里发了条消息：“兄弟们，这事儿不能掉以轻心。咱们先说好，到时候，都不表态，商量好了再一起给！”
这话一出，群里立刻热闹起来。老李回复道：“对，咱们得团结一致，同仇敌忾！他们想收钱，也得看咱们愿不愿意给！”
老王也跟着发了个语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说不定还能少交点钱嘞！咱们人多，力量大，他们不敢乱来。”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达成了共识。明天的会议，他们决定集体保持沉默，不轻易表态，会后再私下商议，统一意见后再回复政府。他们相信，只要团结一致，就能形成合力，争取更有利的结果。
老李站在厂房门口，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消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低声道：“同仇敌忾，哼，这回咱们得让他们知道，钱不是那么好收的。”
芝麻山村村委会的二楼大会议室里，桌子擦得锃亮，墙上挂着一幅“为人民服务”的红字标语，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照得屋子里明晃晃的。会议室里摆着一张长条会议桌，桌子上放着几瓶矿泉水和几本会议材料，气氛显得有些正式。
戴冠宇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份会议议程，目光扫过会议室，脸上带着几分微笑。王大虎坐在他旁边，光头在灯光下闪着光，穿着一件深色夹克，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会议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产业园区目前十二家企业一个科研中心，共计十三个单位，来了十一人，缺席的两位是陈可欣的医药信息科技公司和陈老的科研中心的代表。张总、姜总、朱总三家的公司，因为摊子都还没支起来，就只是派了个传话的代表来列席。
老李、老王、老张等人坐在会议室的一角，目光不时扫过戴冠宇和王大虎，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他们之前“密谋”谈判的众人悄然交换一个眼神，虽然付平没来，但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芝麻山制药厂的厂长周长庆坐在另一边，穿着一件深色西装，表情平静，但目光却不时扫过其他人。他没参与之前的企业主串联，身份显得有些独立。
王大虎坐在那儿，低头看着手里的材料，目光却不时扫过戴冠宇。他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戴镇长，笑得这么和气，可这事儿，怕是不简单。
老李低声对老王道：“老王，你看这阵势，怕是要来真的。咱们得稳住，同仇敌忾！”
老王点点头，低声道：“放心，咱们商量好的，谁也不表态，先看看他们怎么说。”
会议室里的气氛表面平静，但暗流涌动。每个人都在观察着对方，像是棋盘上的棋子，等待着下一步的落子。
戴冠宇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几分微笑，语气温和道：“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这个临时召集的会，我代表镇委镇政府感谢大家的配合。”
会议室里的人纷纷点头，但目光却带着几分警惕。戴冠宇顿了顿，继续道：“县里搞商标提振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集中力量，推出一批强而精的企业。这次的行动是付书记首倡的，也算是对一如既往支持我们道地蕲艾产业园区发展的各位的一种回馈。”
老李低头看着手里的材料，心里却在嘀咕：回馈？哼，这回馈怕是要咱们掏钱吧。
戴冠宇继续道：“之前的通知大家也都看到了，马县长亲自挂帅，包括付书记在内的三位县委常委担任领导小组副组长，在我们县域范围内，规格拉得很高了。同时，这项工作，也得到了黄州市分管领导的大力支持，希望我们齐夏县能闯出一条可行的路来，为全市范围内的产权保护工作，做出一个示范。”
老王闻言，冷笑一声，低声对老张道：“规格高？哼，我看是想把咱们的钱收得更高。”
戴冠宇没注意到这些小动作，继续道：“对于齐夏蕲艾而言，这个核定范围有且只有我们曹海镇的道地蕲艾产业园区的企业。专家团队已经在县城就位，专家组成员正在紧锣密鼓地讨论具体的审核验收标准，预计将在下周抵达我们曹海镇。所以，我们前期的准备工作就可以做起来了。”
会议室里的人纷纷点头，但目光却带着几分疑惑。戴冠宇顿了顿，语气变得更重了些：“这个授权我们会收取十万块钱一年的商标使用费，咱们进行审核验收的前提就是接受这个费用，不然大家也没必要白忙活一场。”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老李、老王、老张等人对视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冷笑，但谁也没说话。
周长庆却站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热情：“戴镇长放心，这个钱也不多，比起商标做起来之后的收益，一年十万很厚道了，我们没意见！”
老王闻言，冷笑一声，低声对老张道：“周厂长快莫这么说，我们小门小户的，比不得你们芝麻山制药厂家大业大的。”
老李也低声道：“就是啊，又不是一次性交十万买断，一年十万，日积月累还是笔不小的数目哦！”
老张推了推眼镜，低声附和道：“都先莫急嘛！听哈曹领导咋个说噻！也没说现在做决定嘛！我们还是要回去跟总部请示一下。”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敷衍，显然是想拖延时间。
会议室里的气氛微妙起来，戴冠宇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似乎对这些反应并不意外。他点点头，语气依然温和：“大家有顾虑，我理解。这事儿，咱们慢慢商量，不急。”
老李低头看着手里的材料，心里却在嘀咕：慢慢商量？哼，我看是想慢慢磨咱们的耐心吧。
戴冠宇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会议室内的暗流涌动，笑着开口道：“大家放心，这事儿，咱们慢慢来，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他并没看老李等人，依旧面带微笑地看着众人，神色平静。
王大虎坐在一旁，目光却落在了戴冠宇的脸上。他皱了皱眉，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戴镇长，笑得这么和气，可这事儿，怕是不简单。他忽然回忆起付平曾经的那些“光辉事迹”，心头涌起一个猜测：看来镇上是有充分的把握。
王大虎低头看着手里的材料，目光却不时扫过戴冠宇。他心里暗道：应该是了，自己那个付兄弟宁愿不做，也一向很少打无把握的仗。这戴镇长这么平静，怕是后面还有后招。
其余那些老总自然也在观察着戴冠宇的脸色，做生意的，没点眼力见怎么行。老李低声对老王道：“老王，你看这戴镇长，笑得这么和气，怕是心里有底。”
老王冷笑一声，低声道：“有底？哼，我看是想吓唬咱们。咱们稳住，别慌，真要说这个十万块钱，其实也没多少。但商人嘛，平白无故让他们掏丁老板是困难的，这些人也都想着能不给就不给，再不济，少给点。”
老张点点头，低声道：“至于说会不会惹怒镇上领导，他们看了看，这个付书记是个好人，是个讲道理的，应该不会有事。更何况大家还有个同仇敌忾的优势呢！”
周长庆坐在一旁，心头却有些担忧。他扭头看了一眼王大虎，却瞧见这位在芝麻山村威望卓着的村长，眼帘低垂，目不斜视，彷佛这一切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一样。周长庆心里暗道：真特么心大啊！
周长庆心头一阵无语，低声道：“老子也不管了，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起！”这些看似漫长的心理活动，实际上不过是会议桌旁一瞬间的沉默。
会议室里的气氛表面平静，但暗流涌动。每个人都在观察着对方，像是棋盘上的棋子，等待着下一步的落子。
戴冠宇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诸位的顾虑我们充分理解，也请你们放心，我们这一次是全凭自愿，绝对不搞任何的摊派，大家自由决定即可。”他的语气温和，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似乎在安抚众人的情绪。
会议室里的人闻言，对视一眼，心头踏实了不少。老李低声对老王道：“老王，你听这意思，是自愿？那咱们稳了！”
老王点点头，低声道：“自愿？哼，我看是想让咱们放松警惕。不过，既然是自愿，咱们就先拖着，看看再说。”
戴冠宇顿了顿，继续道：“在三日之内，找我登记报名即可。”他的语气依然平静，但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人却愣住了。
老张推了推眼镜，低声道：“三日之内？这是给咱们考虑时间，还是想逼咱们快点表态？”
老李冷笑一声，低声道：“考虑时间？哼，我看是想看看咱们的态度。咱们稳住，别慌，看来镇上现在也认清了形势，在已经走了四家之后，不敢再用什么高压政策，逼走其余的了。稳了！”
老王点点头，低声道：“对，咱们稳住，只要团结一致，他们不敢乱来。”
会议室里的气氛缓和下来，众人对视一眼，心头踏实了不少。他们认为，戴冠宇的“自愿”和“三日”期限，是政府的退让，他们的策略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就在众人放松警惕的时候，戴冠宇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重了些：“为了确保这一次商标提振战略的成功，我们齐夏县联系了省电视台，为我们齐夏蕲艾和当归，争取了一个重点宣传的资格。”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老李、老王、老张等人对视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省电视台？宣传资格？这跟十万块钱的授权费有啥关系？
戴冠宇继续道：“当然，我们齐夏县肯定没那么大的能量，只是省电视台原本就恰好要做一期巡礼江州地标的专题片，专题片的导演是当初为芝麻山村拍摄扶贫纪录片的那位女导演，大家应该都看过吧。付书记凭借着跟她多年积累的良好关系，为咱们齐夏蕲艾争取到了一个很不错的时长。”
老王闻言，皱了皱眉，低声对老张道：“省电视台？这事儿，怕是不简单。”
戴冠宇顿了顿，继续道：“之所以在这儿提这个事，是因为在摄制过程中，我们打算重点突出一下产业园区的企业，也算回馈一下大家。”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诱惑，似乎在暗示什么。
老李闻言，心头一动，低声道：“回馈？哼，我看是想用这事儿来诱惑咱们。”
戴冠宇继续道：“付书记已经跟刘导说好了，重点展示三个企业。这三个名额，芝麻山制药厂肯定要占一个，这一点希望大家理解，毕竟是政府企业。其余两个名额，就从诸位之中遴选了。”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炸了锅。老张推了推眼镜，低声道：“三个名额？这是想让咱们抢？”
老王冷笑一声，低声道：“抢？哼，我看是想让咱们自己跳坑。”
王大虎坐在一旁，一直低着头半眯着眼安静坐着，闻言勐地睁眼，心里暗道：就是这个！旋即他微微一笑，低声道：“像是付兄弟的手段。”
周长庆坐在一旁，心头却有些激动。他低声道：“省电视台？这机会，可不能错过。”
会议室里的气氛骤变，之前的平静和沉默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企业主们急切和焦躁的情绪，以及对宣传名额的强烈渴望。
老李第一个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戴镇长，我们中宇医药报名！授权费没得问题，我们马上就交！”
老王闻言，心里暗骂一声：“卧槽！说好的同仇敌忾呢！”但他也没闲着，忙站起身来，低声道：“戴镇长，我们均师医药也报名！授权费没得问题，我们马上就交！”
老张推了推眼镜，低声道：“戴镇长，选我选我！我们华海医药为芝麻山村流过汗，做过贡献！这个宣传名额应该给我们！”
老李冷笑一声，低声道：“你们那点贡献算锤子，戴镇长，我们今年再加大招聘，多请二十个岗位，进一步支持曹海镇就业，授权费更是没得问题！”
会议室里的气氛彻底乱了套，企业主们争先恐后地举手报名，表达缴费意愿，场面混乱而热闹。有人甚至喊道：“戴镇长，我们奥东医药报名，授权费我们给十五万一年！”
戴冠宇坐在主位上，稳坐钓鱼台，目光扫过众人，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他心里暗道：这还真不是他们没见过世面，恰恰是他们多少见过些世面，知道要达到这样的广告效果如果是投钱做广告的话要花多少钱，此刻才会努力地争取这个机会。
周长庆坐在一旁，看着稳坐钓鱼台的戴冠宇，心里暗道：坚决拥护政府的英明领导！
会议室里的喧嚣渐渐平息下来，企业主们纷纷爽快答应缴费，并表示全力配合政府接下来的工作。戴冠宇笑呵呵地照单全收，但对于他们提高授权费“以表忠心”的提议，他态度鲜明地拒绝了。
戴冠宇清了清嗓子，语气温和道：“大家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这授权费，还是按十万一年，不能多收。咱们得讲规矩，不能乱来。”
老李闻言，点点头，低声道：“戴镇长说得对，咱们得讲规矩。”
戴冠宇继续道：“不止如此，我还得提醒大家，这授权费他们想交，还不一定交得出去，到时候还得看专家组审核验收，如果审核验收不通过，不仅没办法进行宣传，就连商标都拿不到。”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人愣住了。老王低声对老张道：“审核验收？这事儿，怕是不简单。”
戴冠宇顿了顿，继续道：“接着又说了一些别的情况，这场暗流涌动的会议就在一片和谐中圆满结束了。”
会议室里的人渐渐散去，老李、老王、老张等人走在村委会的院子里，阳光洒在他们脸上，却掩不住眼神里的复杂。老李低声对老王道：“老王，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咱们交了钱，还得看专家组的脸色，这不是把咱们拴得更紧了？”
老王冷笑一声，低声道：“拴紧？哼，我看是想让咱们自己跳坑。不过，省电视台这事儿，确实是个机会，错过了可惜。”
老张推了推眼镜，低声道：“机会是机会，可这十万块钱，交了能换回啥，还得看后面的动作。咱们得防着点，别到时候钱交了，啥也没捞着。”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脚步渐渐远去。村委会的院子里，树影摇晃，像是他们的思绪，在风中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