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王部长的“太极”与高建业的“鸿门宴”
微龙唐2025-09-10 09:465,066

  王部长的书房里,烟雾缭绕。已经快午夜十二点了,但他毫无睡意,指间的香烟一根接一根,明灭的火星像他此刻不断闪烁的思绪。

  付平就坐在他对面,神情肃穆。他已经将杜鹏飞档案的疑点、举报信背后的蹊跷,以及刚刚接到的那个神秘的威胁电话,毫无保留地全部作了汇报。

  书房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敲打着两人紧绷的神经。

  王部长没有像付平预想的那样勃然大怒,也没有立刻下令彻查。他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双深邃的眼睛藏在厚厚的镜片后面,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船长,在风暴来临前,冷静地判断着风向和水流。

  “小付,”许久之后,王部长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觉得,给你打电话的,会是什么人?”

  “不好说。”付平摇了摇头,“但这个人,能量不小。他不仅知道我在查杜鹏飞的档案,甚至可能连我向您汇报这件事,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这是在敲山震虎。”

  “他震的不是虎,是你这只初生牛犊。”王部长掐灭了烟头,又点上一根,“他怕你把事情捅破,把桌子掀了,让所有人都没得玩。”

  王部长站起身,踱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这件事,现在看来,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干部作风或者学历造假问题了。它背后,牵扯到云州、南州两地,甚至可能还有省里的一些人。一张网,织了很久了。”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着付平:“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三条路。”

  “上策,是快刀斩乱麻。让纪委立刻介入,成立联合调查组,把杜鹏飞,以及他背后所有的人和事,连根拔起。这样做,最彻底,最干净。但……”王部长顿了顿,“动静太大,容易失控。轮岗工作刚刚起步,经不起这么大的风浪。而且,一旦查出云州官场出现系统性腐败,对省委的声誉,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中策,是引而不发。先把杜鹏飞的轮岗资格暂停,理由就用‘群众有反映,需要进一步核实’。然后,我们组织部自己组织力量,秘密进行内查。把证据链做扎实,把关系网摸清楚,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收网。这样做,比较稳妥,但时间长,变数多,容易打草惊蛇。”

  “至于下策……”王部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付平一眼,“就是装聋作哑。把举报信压下来,让杜鹏飞按时报到。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这样做,风平浪静,皆大欢喜。但后患无穷。我们亲手安放了一颗炸弹在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他把选择题,抛给了付平。

  这不仅仅是在考验付平的政治智慧,更是在考验他的政治担当。

  付平没有丝毫犹豫:“部长,我选‘中策’。‘上策’太险,我们对水下的情况还不清楚,猛地扎下去,可能会被暗流卷走。‘下策’,我付平做不出来,这违背了我的原则,也对不起您和组织的信任。”

  王部长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的答案。“好。英雄所见略同。那就这么定了。”

  他坐回沙发,语气变得轻松了一些:“不过,在内查的同时,有些事情,也该摆到明面上敲打敲打了。”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南州市委组织部长高建业的手机。此时,已是深夜。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高建业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被打扰的不悦:“喂,哪位?”

  “建业同志,是我,王东临。”

  “王……王部长!”高建业的声音瞬间清醒了,甚至带着一丝惊慌,“您……您这么晚还没休息?”

  “有点工作上的事,睡不着。”王部长的声音不咸不淡,“是关于你们南州和云州的干部轮岗。云州那边,有个叫杜鹏飞的同志,业务能力很强嘛。我听说,建业同志的弟弟高建军,在云州也有些工程项目?不知道和这位杜鹏飞同志,熟不熟悉啊?”

  王部长的这句话,看似闲聊,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中了要害。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付平甚至能想象到高建业此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过了足足十几秒,高建业才用一种极不自然的语调回答道:“王部长,您……您说笑了。我弟弟是做生意的,我从来不管他的事。至于那个杜……杜鹏飞,我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哦?是吗?”王部长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没听说过就好。我还担心,万一有什么瓜田李下的嫌疑,影响了我们干部轮岗工作的纯洁性,那就不好了嘛。建业同志,你是南州的组织部长,这个‘纯洁性’,你要替我把好关啊。”

  “是,是!部长您放心!我一定把好关!一定!”

  “嗯。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王部长挂断了电话,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对付平说:“你看,心里有鬼的人,说话的底气都是不足的。我这一敲,他今晚是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付平心中对王部长的敬佩又深了一层。这种于无声处听惊雷、四两拨千斤的政治手腕,是他还需要慢慢修炼的。

  “至于杜鹏飞那边,”王部长继续部署,“你明天亲自去一趟云州,不要通过陈启明,直接找他本人谈话。就说组织上接到了关于他的一些反映,需要他把情况说明清楚。记住,你的任务不是审问,是‘观察’。观察他的反应,观察他的态度,观察他说的每一句话是真是假。有时候,一个人的眼神,比一沓材料,更能说明问题。”

  “我明白了,部长。”

  “去吧。天亮就出发。路上注意安全。”王部长挥了挥手,显得有些疲惫。

  付平走出王部长的家,已是凌晨一点。冰冷的空气让他瞬间清醒。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已经正式踏入了一个凶险莫测的棋局。而他自己,既是棋手,也是棋子。

  第二天一早,付平没有带任何人,独自一人开着一辆普通的帕萨特,驶上了前往云州的高速公路。这条路,正是举报信中提到的那条由“南州宏业建筑公司”承建的高速。行驶在平坦宽阔的路面上,付平的心情却异常沉重。他不知道,这平坦的路基下,掩埋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交易。

  他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到达云州后,他直接把车开到了交通厅的家属院。他从陈启明提供的档案里,知道了杜鹏飞的住址。

  那是一栋老旧的六层红砖楼,墙皮已经斑驳脱落。杜鹏飞的家,在五楼。

  付平走上狭窄昏暗的楼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老房子特有的潮湿和油烟混合的味道。他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穿着一身居家的旧运动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但眉宇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焦虑。正是杜鹏飞。

  看到门口站着的付平,杜鹏飞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您是……省委组织部的付处长?”他显然是认出了付平。

  “是我。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付平的语气很平静。

  杜鹏飞的家很小,两室一厅,陈设简单,甚至有些寒酸。客厅的沙发上,堆着几本专业书籍和一沓图纸。茶几上,放着一个吃了一半的泡面桶。这和他“收受数十万好处费”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一个年轻女人从卧室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一个正在啼哭的婴儿。她看到有客人,局促地笑了笑,又退了回去。那应该就是他的妻子。

  “付处长,您……您怎么突然来了?快请坐。”杜鹏飞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付平坐下,开门见山:“杜鹏飞同志,我今天来,不代表组织,只代表我个人,想和你聊几句。”

  他把那封匿名举报信的复印件(隐去了关键信息),放在了茶几上,推了过去。

  “这个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吧?”

  杜鹏飞看到那几张纸,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他握着水杯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没有去看信的内容,只是死死地盯着付平,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组织上,需要你对信里的问题,做一个说明。”付平的目光像利剑一样,直视着他的内心。

  杜鹏飞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沉默了很久,久到付平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

  突然,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眼神里不再是惊慌,而是一种绝望的平静。

  “付处长,有些事,我可以说。但有些事,我不能说。说了,死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关于学历的问题,”他深吸一口气,“我承认,我的博士论文,确实存在一些……‘不规范’的地方。当时为了评职称,急于求成,引用了一些老师的未发表的研究成果,没有做严格的注释。但是,我绝没有抄袭!至于答辩决议上的签名……”他惨然一笑,“那不是我能左右的。”

  “那招投标的事呢?”付平追问。

  杜鹏飞的眼神变得痛苦而挣扎:“我……我没拿过高建军一分钱。但是,那次招标,我确实按照上面的意思,在技术评分环节,做了一些‘调整’。”

  “‘上面’是谁?”

  杜鹏飞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死死地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我不能说。付处长,你别逼我了。”

  付平凝视着他。他从杜鹏飞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看到了悔恨,但唯独没有看到一个贪婪腐败分子的狡诈和无耻。他心里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杜鹏飞,很可能是一枚“棋子”,一个“替罪羊”。

  就在这时,付平的手机响了。是高建业打来的。

  “付处长,您现在……在云州?”高建业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付平心中一凛。他的行踪,果然被监视了!

  “是啊,高部长消息很灵通嘛。”付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哪里哪里,我也是刚听说。”高建业干笑了几声,“付处长,晚上有空吗?我知道云州有家山菌火锅,味道特别地道。我正好也在这边有点私事,想请您一起吃个便饭,就当是……为您接风洗尘。”

  付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

  鸿门宴。

  他知道,高建业这是坐不住了,要亲自下场了。

  “好啊。”付平的回答干脆利落,“地点你定,我一定到。”

  他就是要去会一会这个高建业,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挂了电话,付平对杜鹏飞说:“今天就到这里。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组织的大门,永远向愿意说真话的同志敞开。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站起身,离开了那栋压抑的红砖楼。

  晚上七点,云州郊外一家名为“云顶山庄”的私人会所。这里环境清幽,装修奢华,与云州贫困的面貌格格不入。

  付平走进预定的包厢时,高建业已经等在那里了。包厢里,除了他,还有一个付平意想不到的人——云州市委组织部长,陈启明。

  陈启明看到付平,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不自然。他站起身,搓着手说:“付处长,高部长说……说大家一起,沟通一下工作。”

  付平心中冷笑。看来,陈启明已经被高建业“搞定”了。

  高建业则显得异常热情,主动上前握住付平的手:“付处长,一路辛苦!来来来,快请上座!”

  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中间一口铜锅,翻滚着浓郁的菌汤。一瓶茅台,也已经打开。

  高建业亲自给付平倒上酒,端起酒杯:“付处长,我这个人,性子直,不喜欢绕圈子。今天请您来,就是想跟您交个底。”

  他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杜鹏飞这个人,有问题,而且问题不小。我们南州,是绝对不能接收一个有问题的干部的。这封举报信,是我一个老朋友转给我的,我觉得事关重大,就第一时间向王部长做了汇报。我这么做,完全是出以公心,是为了保证我们轮岗干部的‘纯洁性’。”

  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顺便给自己戴上了一顶“维护原则”的高帽子。

  “至于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他叹了口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做的那些生意,我是真的不知情。如果他真的和杜鹏飞有什么勾结,我第一个支持纪委,把他抓起来,绝不姑息!”

  说得大义凛然,滴水不漏。

  付平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漂浮的茶叶,静静地听他表演。

  高建业见付平不为所动,又给陈启明使了个眼色。

  陈启明端起酒杯,一脸愧色地对付平说:“付处长,这件事,是我们云州组织部识人不明,工作失误,我向您检讨。杜鹏飞这个人,我们决定,撤回他的轮岗申请,并且由市纪委对他进行立案调查。绝不让一个有问题的人,影响到省委的重大决策。”

  一唱一和,配合默契。他们的目的很明确:牺牲掉杜鹏飞,保全大局,把这件事,就此了结。

  付平终于放下了茶杯,看着他们两人,笑了。

  “高部长,陈部长,你们二位,一出双簧,唱得很好啊。”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划破了包厢里虚伪的热络。

  “一个拼命地撇清关系,一个主动地承担责任。看起来,都是为了工作。但是,你们好像都忘了一件事。”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山庄里灯火辉煌的夜景。

  “你们忘了,杜鹏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不是你们用来交易、用来牺牲的筹码。”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两人惊愕的脸。

  “你们也忘了,我付平,来云州,不是来听你们唱双簧的。我是来找真相的。”

  “真相到底是什么,我想,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这顿饭,我就不吃了。”

  “告辞。”

  说完,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下高建业和陈启明,端着酒杯,僵在原地,脸色比锅底的炭火还要黑。

  走出山庄,夜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付平知道,他今天,是彻底把高建业和云州背后那股势力,得罪了。

  他拉开车门,正要上车,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短信上,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他的妻子刘逸霏,正陪着儿子在小区的公园里荡秋千。儿子笑得很开心,刘逸霏的脸上,也洋溢着温柔的母爱。

  照片的拍摄角度,是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眼睛,在静静地窥视着他最珍爱的一切。

  付平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继续阅读:第624章 最后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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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贫小村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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