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电话那头的棋手
微龙唐2025-08-13 15:305,041

  启程医药那座大楼,像一根硕大的银灰棒槌,硬生生杵在城市的胸口窝上。初秋的日头,懒洋洋地挂在天上,像个没睡醒的婆娘,光线软塌塌地洒下来,又被那滑溜溜的玻璃幕墙一弹,四处乱窜,晃得人眼珠子发疼,像被谁塞了一把碎玻璃碴子。

  顶楼的办公室,大得能跑马,空旷得像个戏台子。陈设简单得像和尚庙,一张黑漆漆的办公桌,像口棺材,一套黑皮沙发,油光锃亮,能照出人影,几盆叫不上名的绿玩意儿,蔫头耷脑地挤在墙角,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再有,就是一扇能瞅见半拉子城市的落地窗,像个巨大的窟窿,随时能把人吸进去。

  章晓晓就戳在那窗户跟前,手里攥着个手机,脸盘子上没啥表情,像块木头疙瘩。他既像在瞅风景,又像在神游太虚。刚跟曹海镇那边通过电话,说是那几家厂子,正闹哄哄地搬家,像一群被捅了马蜂窝的蚂蚱。这信儿听着,他心里头也没起啥波澜,像一碗放凉了的白开水,连个褶子都没有。他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个结局,就像庄稼人看着天上的云彩,就能估摸出雨啥时候下。

  他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微而悠长的哼鸣,那声音仿佛一只慵懒的老猫刚刚睡醒后打的一个惬意哈欠。紧接着,他缓缓地转过身子,脚步沉稳却又显得有些拖沓,朝着那张冰冷得如同铁板一般的办公桌走去。当他走到桌后时,伸出右手,犹如拈花般轻柔地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座机听筒。

  只见他那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在号码盘上快速地点戳着,就像是钢琴家在琴键上弹奏出一串美妙音符。不一会儿,电话那头便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嘟嘟声。这嘟嘟声持续了数秒之后,终于被接通了。

  “喂……爹,是我呀,晓晓。”章晓晓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低得好似蚊蝇振翅所发出的嗡嗡声响。她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轻声细语,似乎生怕自己的音量稍微大一点就会惊扰到对方似的,而且话语之中还透露出一种谨小慎微、毕恭毕敬的味道来。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阵低沉而浑厚的嗓音,仿佛是一头年迈的老牛费力地拉动着一辆破旧不堪的车子,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又好似沉闷的雷声从遥远的天际滚滚而来,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不容置疑的威严。只听那个男人大声喊道:“晓晓啊,有啥事儿?快讲!”

  这边的章晓晓赶忙回应道:“爹,我刚刚得到消息,曹海镇那边的好几家工厂,已经开始搬迁啦。”她的语气平淡如水,就像一把老旧的锯子在木材上来回拉扯,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时间似乎也在此刻凝固住了。章晓晓能感觉到对方好像正在吧嗒着嘴里的旱烟袋,一下又一下,那清脆的声响通过电话线隐隐约约地传过来;又或许父亲正静静地等待着她继续讲述更多的情况。然而,这份沉默却如同一座沉甸甸的巨石,狠狠地压在了章晓晓的心头上,令她感到有些呼吸困难,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稍稍停顿片刻之后,章晓晓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补充说道:“爹,他们这次搬迁的速度特别快,简直就跟有人在后面追着他们放鞭炮一样,慌慌张张的。”说完这句话,章晓晓便紧紧握着话筒,静静等待着父亲的回应。

  “哦?”电话那头终于传出了一声简单的回应,声音平淡无奇,仿佛来自深不见底的幽谷,没有丝毫波澜起伏,宛如一潭死水般毫无生气,令人难以捉摸其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的情绪,是喜悦亦或是愤怒呢?

  章晓晓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爹,您之前不是讲过,定要给那些家伙一些厉害尝尝么?难道……莫不是您亲自出马了吧?”她的心此刻犹如被十五只吊桶来回拉扯,忽上忽下地跳动不停,忐忑不安到了极点。一方面,她暗自期望真的是父亲大人出手相助,如此一来,自己便能在父亲跟前展露一番身手,好好表现一下;可另一方面,她又着实惧怕当真是父亲所为,毕竟对于父亲那雷霆万钧、冷酷无情的手段,她可是亲身经历并深有体会啊!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笑声。那笑声起初如微风拂过琴弦般轻柔,但渐渐地,它仿佛被赋予了某种魔力,音量虽然不大,却宛如一把经过精心打磨、锋利无比的镰刀,闪烁着冰冷刺骨的寒光,直直地穿透人的心扉。听到这阵笑声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呵呵呵......”那阵冷笑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歇。紧接着,父亲沉稳而略带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晓晓呀,依你之见,莫非我章某人会为了这么一点儿微不足道、鸡毛蒜皮的琐事,就要大张旗鼓、劳师动众地去折腾一场吗?”

  章晓晓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实在无法理解父亲话中的意思。这件事情明明对他们家来说至关重要,如果不是父亲出手相助,又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地解决呢?那些原本态度强硬得像石头一样的人,竟然在短时间内就像兔子见到老鹰一般迅速改变了主意。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就像是一场精彩绝伦的魔术表演,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却始终摸不透其中的窍门。

  “可是......爸,可除了您,还有谁有这样的能耐让他们这么快就变卦呢?这也太奇怪了吧!”章晓晓满心疑惑地问道。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试图从父亲的回答中找到一丝线索。然而,电话那头的父亲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立刻给出明确的答案。

  “晓晓啊,孩子,你要牢牢记住喽,这世间之事纷繁复杂、数不胜数呀,就如同那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一般,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根本就无法数清楚哟。可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够被咱们紧紧地攥在手心之中的哦,可不像逮住一只小蚂蚱那样轻松容易呢。很多时候呀,不妨顺应自然发展的规律,等待时机成熟,一切自然而然地达成目标,这样反而会收获意想不到的美好结果呢。”电话那头传来的话语不紧不慢,仿佛一位历经沧桑的老先生正在课堂上耐心地传授着人生经验和处世哲学。

  “爹……我……我好像还是不太明白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呀?”章晓晓紧紧皱起眉头,满脸困惑,感觉自己就像是置身于云雾缭绕的迷境之中,完全摸不着头脑,听到的这些话对她来说简直犹如天方夜谭一般难以理解。

  “哼!你不用非得现在就弄明白我的意思,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犹如一块沉重而压抑的黑压压乌云瞬间笼罩过来,其中还夹杂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强硬命令口吻:“不过有一点你必须要给我牢记在心!那就是启程医药公司可是咱们老章家的命脉所在啊,它就好比是从咱家祖坟里冒出来的一缕缕青烟,承载着家族先辈们的期望与福泽。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一定要替我守护好这家公司,用心去经营打理,绝对不能让它毁在你的手上,否则咱老章家可就要成为断了香火的绝户啦!”

  “爹,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绝对会全力以赴、认认真真地去做事儿的!我敢用我的脑袋来作担保!”章晓晓心急火燎地表着态,深怕自己稍有迟疑便会引得老头子心生不快。毕竟他心里头清楚得很,他老爹最为珍视的便是那家启程医药公司,那可是老爷子耗费了毕生的精力与心血才打造出来的产业,在老爷子心中的分量甚至超过了他这个亲生儿子呢!

  “嗯……行,既然如此,那我就暂且信了你这一回。”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明显变得和缓了不少,就好似原本密布的乌云渐渐散开,终于透出了那么一丝微弱却又令人感到温暖的阳光。

  “哦,对啦,晓晓啊,你刚刚不是提到说他们搬迁的时候急匆匆的,简直跟被火烧到了屁股一样狼狈不堪嘛,那曹海镇那边是啥情况!”

  “没,爹,我问过了,曹海镇那边,一切照旧,跟往常一样。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像老农备好了过冬的粮食,那几家厂子走不走,对他们来说,没啥大不了的。反倒是腾出了地方,能再招些新的来,像老母鸡下了蛋,还能再孵出一窝小鸡。”章晓晓赶紧汇报,生怕老头子觉得他办事不利,连这点小事都打听不清楚。

  “哦?是吗?看来,曹海镇那个姓付的小子,还是有点能耐的,不是个吃干饭的。”电话那头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欣赏,像是在品尝一杯陈年老酒。

  “爹,您认得曹海镇那个付书记?您老人家咋会认识他?”章晓晓有些吃惊,他爹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认识一个小镇的书记?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稀奇。

  “呵呵,算是打过交道吧。”电话那头含糊其辞,不愿多说,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爹,您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总觉得,这事儿,怪怪的,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章晓晓追问道,心里像猫抓似的,痒痒得难受。

  “晓晓,有些事儿,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你只要记住,管好你自己的事儿,旁的,别瞎操心,别瞎打听!听明白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变得严肃起来,像一把上了膛的枪,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好吧,爹,我知道了。”章晓晓心里痒痒的,但也不敢再多问了。他知道,他爹的脾气,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再问下去,恐怕就要挨骂了。

  “嗯,就这样吧,我还有事,挂了。”电话那头说完,就“咔哒”一声挂断了电话,一点余地都没留,像铡刀一样干脆利落。

  章晓晓拿着电话,愣愣地站在办公桌前,心里像揣了一窝兔子,乱蹦乱跳的,七上八下,不得安生。他总觉得,这事儿背后,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而且这秘密,还不是他能随便打听的,像埋在地底下的宝贝,得小心翼翼地挖出来,不然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他摇了摇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像甩掉身上的泥点子。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启程医药搞好,其它的,想多了也没用,纯粹是瞎耽误工夫。

  城市的另一头,一间同样宽敞得能打滚的办公室里,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头十足的老人,也刚放下电话。他坐在宽大的老板椅里,像个老佛爷,手里拿着一部老式的翻盖手机,屏幕都磨花了,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像冬日里晒太阳的老猫,眯缝着眼睛,一脸的惬意。

  “老马啊,我能做的,都做了,能帮的,都帮了,接下来,就看你家那小子,自己争不争气了,能不能抓住这根稻草,爬上岸。”老人对着手机,慢悠悠地说着,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定海神针,带着一股子沉稳的力量。

  “多谢老兄,多谢老兄!犬子不成器,没啥大本事,还得劳烦老兄多多关照!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我们老马家,祖祖辈辈都忘不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激动又感激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地方口音,像刚从黄土地里刨出来的红薯,带着泥土的芬芳。

  “老马,你这话就见外了。咱俩啥交情?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比亲兄弟还亲!还用得着说这些客套话?再说,你家小马,那是咱看着长大的,跟自家孩子一样,我不帮他,还能帮谁?”老人笑着说,语气亲热,像拉家常一样。

  “是是是,老兄说的是。不过,还是要谢谢老兄,要不是老兄搭把手,拉他一把,我家那小子,哪能有今天,还在泥坑里打滚呢!您老人家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啊!”电话那头的人,还是不停地道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像黄河决了堤,一泻千里。

  “好了好了,老马,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小马是个好苗子,有出息,有股子闯劲儿,像头小牛犊子,我相信他,不会让你失望的,将来肯定能给你养老送终。”老人语气肯定,像老农看着自家地里的庄稼,充满了信心。

  “但愿如此吧,但愿那个不争气的东西,能好好干,别辜负了各位叔伯的厚爱,别给我们老马家丢人现眼。”电话那头的人,语气里既有期盼,又带着一丝担忧,为人父母的心情,总是如此复杂,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啥滋味都有。

  “小马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县长了,这还叫不成器?那要是成了器,还不得飞到天上去?那你我当年,又算个啥啊!顶多算个泥腿子!哈哈哈!”老人爽朗地大笑起来,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像寺庙里的钟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听着就让人觉得心里敞亮。

  “老兄抬举了,还不是仰仗各位叔伯提携!要不是你们这些老前辈,给他铺路搭桥,他哪能走得这么顺当?哈哈哈!”电话那头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得意和自豪,为人父者,最骄傲的莫过于儿子的成就,比自己中了状元还高兴。

  “好了,老马,不说了,我还有点事,得去忙活了,先挂了。”老人说着,就要结束通话,像个大忙人,一刻也闲不住。

  “好的,老兄,您忙,您忙,别耽误了您的正事。”电话那头的人连忙应道,生怕耽误了老人的时间,像个忠实的仆人,随时听候主人的吩咐。

  挂断电话,老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像潮水退去,露出了光秃秃的礁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像老僧入定,一动不动。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味着什么,又像是在盘算着什么,像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在心里打着小九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目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望向窗外。窗外,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像一片钢筋水泥的森林,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像一群忙碌的蚂蚁,来来往往,一派繁华景象,但在这繁华背后,又隐藏着多少看不见的波澜暗涌,像平静的海面下,潜藏着无数的暗礁和漩涡。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空气说话,“这盘棋,越下越大了,棋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也不知道,最后是谁输谁赢,谁能笑到最后。”

  他的声音很轻,很快就消散在了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像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泥土。

继续阅读:第429章 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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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贫小村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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