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尚早,公鸡都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未曾打鸣,东方的天际才刚刚微微露出一丝鱼肚白色,宛如一层轻纱轻轻地覆盖着大地。就在这时,王大虎已经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屋顶上方那条细长而蜿蜒的裂缝,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种沉思的状态,一动不动地发起了好一阵子呆。此时此刻,他的脑海当中不断浮现出昨日与付平交谈时的画面,那些对话犹如一段段生动的影片,在他的思绪深处反复播放着。
特别是付平提到的“农家乐”以及“研学基地”等词汇,更是如同一颗颗充满生命力的种子一般,深深地扎根在了他的心间,并迅速萌发出嫩绿的新芽。这些话语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令他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那些词语不停地在他脑海里翻腾跳跃,就好似一群顽皮淘气、活泼好动的小孩子,无论他怎样努力想要将它们驱赶出去,却始终无法做到。王大虎不禁感慨万分,他从未想过芝麻山村的未来发展居然会跟这些如此新奇有趣的事物紧密相连在一起。想到这里,他的内心既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之情,但同时也夹杂着些许不安和忐忑之意。
清晨,宁静的村庄还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突然传来一声高亢嘹亮的鸡鸣声,划破了这片寂静。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睡梦中的王大虎猛地睁开眼睛,像条件反射一般迅速地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动作麻利地穿上那件陪伴他多年、早已洗得微微发白的蓝色工作服。这件工作服对于王大虎来说意义非凡,可以说是他担任村支书以来的“标准配置”。尽管衣服上有着好几处明显的补丁,但每一处都被精心清洗过,干净整洁得仿佛能散发出阳光的温暖气息。
紧接着,王大虎顺手拿起放在床边的那顶草帽戴在了头上。这顶草帽可是他去年夏天去赶集的时候花费整整五块钱买回来的宝贝呢!经过一年多的风吹日晒,帽檐已经稍稍有点卷边了,但在如今这个阳光炽热的季节里,它依旧是王大虎最贴心的好伙伴,时刻守护着他免受烈日的暴晒。
穿好衣服戴好帽子后,王大虎走到房间角落里的那张陈旧书桌前,轻轻地拉开其中一个抽屉。只见他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卷泛黄的图纸和一个略显破旧的笔记本。这两样东西可都是他工作中的得力“武器”啊!
那卷图纸是十年前村子进行整体规划时留下来的珍贵资料,虽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上面的很多内容可能已经过时,但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给王大虎提供一些基础性的参考信息;而那个笔记本,则详细地记录着村里大大小小的各种事务,本子上那密密麻麻的字迹,犹如岁月的痕迹,无声地见证着王大虎这些年来为村子付出的辛勤努力。
清晨的阳光还未完全洒进院子,王大虎的媳妇就已经早早地起了床。此刻,她正系着一条洗得有些发白的围裙,在厨房里忙碌地穿梭着。只见她那不算高挑的身影,微微发福的身躯在灶台前熟练地操作着各种炊具。
她那张圆润的脸庞上,始终洋溢着一抹质朴无华的笑容,仿佛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灿烂。然而,数十年如一日的农村劳作生涯,无情地在她身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原本白皙的肌肤被晒得黝黑且略显粗糙,一双原本娇嫩的手也因长期操持家务、干农活而长满了厚厚的老茧。但即便如此,她那精湛的厨艺在整个村子里都是出了名的好,每逢谁家有红白喜事需要帮忙掌勺时,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准是她。
正当她全神贯注地准备早餐时,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于是,她停下手中的活儿,好奇地从厨房门口探出脑袋张望。这一看不要紧,竟发现自家男人王大虎这会儿就要急匆匆地往外走。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顿时瞪得浑圆,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忍不住开口问道:“咋个这么早就要出门哦?连早饭都不吃?”说话间,她那略带责备意味的语气中还夹杂着几丝关切之情,两条细长的眉毛高高挑起,如同弯弯的月牙儿一般。与此同时,她的双手不自觉地叉在了腰间,那副模样活脱脱就像是一只时刻守护着自己领地与食物的母鸡。
面对妻子的质问,王大虎头也没抬一下,只是自顾自地蹲下身去系紧鞋带,嘴里嘟囔着回应道:“有急事呢,我得到村里去转转。确权那件事儿不能再拖啦,必须得抓紧时间推进才行!”他的嗓音低沉而浑厚,听起来充满了力量感;可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手上系鞋带的动作显得颇为仓促急躁,似乎内心深处正涌动着一股难以抑制的紧张与期待之情。
王大虎的媳妇摇摇头,转身回到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一碗热腾腾的稀饭和几样小菜,放在桌上:"再急也要吃饭,饿着肚子能干啥子事?"她的语气里满是关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大虎,生怕他不吃。
王大虎看着桌上的早餐,那稀饭上飘着一层薄薄的油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几样小菜虽然简单——咸菜、榨菜、几根小葱——却摆得整整齐齐。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便坐下来三下五除二地扒拉了几口:"行,我吃完就走。"稀饭的温度刚好,不烫不凉,王大虎的媳妇总能掌握这个火候。
王大虎的媳妇在他对面坐下,一边给自己盛饭,一边好奇地问:"咋个突然这么着急?"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探询的光芒,像个好奇的孩子。
王大虎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说:"昨天付书记跟我聊了,想在咱们村搞个农家乐,还要弄什么研学基地。"他的话音刚落,一粒米饭从嘴角溢出,被他用手背迅速抹掉。
"农家乐?研学基地?"王大虎的媳妇的脸上写满了疑惑,眉头紧锁,一脸茫然,"那是啥子东西?"她的问题很直接,反映了大多数村民对这些新概念的不理解。
王大虎咽下嘴里的食物,喝了口稀饭,润了润嗓子:"就是让城里人带着娃娃来咱们村里住,学习农村的东西,体验农村生活。"他的解释简单明了,但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显示出他对这个想法的认同。
王大虎的媳妇皱起眉头,脸上的皱纹聚成一团,像是山丘上的沟壑:"谁会来咱们这个穷乡僻壤学什么?有啥子好学的?"她的语气中带着怀疑,眼神中写满了不屑。在她看来,芝麻山村不过是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有什么值得城里人专程来学习的?
王大虎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脸上露出了思考的神情:"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付书记说,现在城里人为了娃娃的教育,什么都愿意做,再苦不能苦娃娃。"他的话语中透着一丝对新事物的接受和理解,眼神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这倒是。"王大虎的媳妇点点头,眼中的怀疑减少了一些,"你看咱们洪军家的儿媳妇,为了让孙子上个好幼儿园,天天骑摩托车接送,风雨无阻。"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敬佩,脸上的表情也松动了。
王大虎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图纸和笔记本,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所以我得赶紧把土地确权的事情搞定,这可关系到全村的发展啊!"他的声音高了几分,脸上的表情也更加自信和坚决。
王大虎的媳妇递给他一个水壶,那是他们结婚时买的,已经用了二十多年,壶身上的花纹已经模糊,但依然保存完好:"路上渴了就喝点水。"她的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深厚的关爱。
王大虎接过水壶,挂在腰间,大步走出家门。五月的阳光已经开始变得炽热,但清晨的空气依然清新,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远处,几只麻雀在电线上跳跃,发出清脆的叫声,仿佛在为这个崭新的一天欢呼。
王大虎沿着村道走着,脚步轻快而有力。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几十年,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都像是老朋友一样熟悉。他的眼神却不同以往,不是木然地看着前方,而是不时扫视周围的土地,手中的笔不停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很快,他来到了村东头的一片空地。这里原本是几户人家的宅基地,土地肥沃,平整开阔。后来人都搬走了,地就空在那里,长满了杂草。几只野兔从草丛中窜出,看到王大虎,一溜烟地跑远了。蒲公英的种子在微风中飘荡,像是无数小伞兵降落在这片无人问津的土地上。
王大虎站在空地中间,拿出图纸对照着看,嘴里嘀咕着:"这块地原来是老李家的,后来卖给了村集体...这边是张家的..."他的眉头紧锁,手指在图纸上来回移动,试图将眼前的实景与图纸上的标记对应起来。
正在他记录的时候,一个干瘦的老人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过来。老人穿着一件褪色的蓝色中山装,脚上是一双布鞋,头上戴着一顶旧军帽,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气息。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像是一张被岁月揉皱的纸,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大虎啊,这么早就出来忙活啊?"老人的声音沙哑但清晰,带着几分调侃。
王大虎抬头一看,是村里的老支书王占奎,忙笑着迎上去:"占奎叔,您老这么早就起来散步啊?"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尊敬,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王占奎点点头,拐杖在地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有规律的声响:"老了,睡不了多久。你这是在干啥子?"他的目光落在王大虎手中的图纸上,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王大虎指着手中的图纸,眼神中透露着求助:"我在核对土地确权的事情,这块地以前是不是老李家的?"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显示出对老支书记忆力的依赖。
王占奎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那片空地,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的光芒:"对,是老李家的。我记得清楚,当年他家盖房子的时候,我还去帮忙打过下手。"老人的声音变得缓慢而深沉,仿佛在诉说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后来他儿子去城里做生意了,就把房子拆了,地卖给了村集体。"
王大虎赶紧记下来,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那您还记得具体的边界在哪里吗?"他的问题直接而急切,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王占奎用拐杖指了指远处,那动作准确而有力,显示出他对这片土地的熟悉程度:"那边有块大石头,就是界碑。这边到那棵老槐树,再往南到小路,就是他家的地界。"老人的记忆力惊人,描述精确,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王大虎认真地在图纸上标记着,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的线条,不时抬头确认老人指的方向。他又问:"那您知道这块地现在是什么性质吗?是集体建设用地还是留作宅基地?"这个问题更加专业,显示出他对土地确权工作的理解和重视。
王占奎思索了一下,拐杖在地上轻轻敲击着,仿佛在敲打着记忆的大门:"当时村里收购的时候,是说要用来建村民活动中心的,应该是集体建设用地。"他的回答虽然简短,但非常肯定,没有丝毫含糊。
王大虎点点头,记下这一信息,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谢谢您,占奎叔。"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然后鼓起勇气问道:"对了,您觉得在咱们村搞个农家乐怎么样?让城里人带着娃娃来住,学习农村知识。"这个问题显然与他的工作无关,但却是他心中的疑虑。
王占奎愣了一下,眼睛瞪得老大,然后哈哈大笑,笑声爽朗,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农家乐?在咱们这儿?城里人凭啥子来啊?"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怀疑,与王大虎的媳妇如出一辙,显示出村民对这个新鲜事物的普遍态度。
王大虎笑着解释,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和期待:"付书记说,现在城里人为了娃娃的教育,愿意花钱让孩子体验不一样的生活,学习农村的知识。"他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芝麻山村的美好未来。
王占奎若有所思,拐杖停止了敲击,眼神变得深邃:"这个...倒是有可能。我孙子在城里上学,他妈妈就总说要让他多接触自然,多学点书本上没有的知识。"老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认同,眼中闪烁着理解的光芒。
王大虎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知音:"是啊!所以付书记想在咱们村建一个农家乐,还要弄个中药材博物馆和民俗体验馆。"他的语速不知不觉加快了,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显示出他对这个计划的认同和期待。
王占奎点点头,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赞同的笑容:"那挺好的啊!能带动村里的经济,还能让更多人了解咱们的文化。"老人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显示出他对村庄发展的前瞻性思考。
王大虎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所以我得赶紧把土地确权的事情搞定,这可是大事啊!"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眼中闪烁着坚决的光芒。
王占奎笑着说,声音低沉而温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虽然我老了,但脑子还清楚,村里的地界我都记得。"老人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和乐于助人的心态,显示出他对村庄的深厚感情。
王大虎感激地说,眼中闪烁着感谢的光芒:"那就太好了!等会儿我去西边那块地的时候,可能还要请您帮忙指认一下。"他的语气诚恳,充满了对老人的尊重和依赖。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王大虎继续他的工作,而王占奎则慢悠悠地散步离开了。老人的身影在晨光中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村道的转角处,只留下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
王大虎站在空地上,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和村庄的轮廓,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这片土地养育了他们世世代代,如今,它可能将迎来新的变化,新的生机。土地确权不再只是一项枯燥的工作,而是关系到村庄未来发展的重要基础。
带着这样的想法,王大虎继续他的工作,脚步更加坚定,眼神更加明亮。接下来的几天,他几乎走遍了村里的每一寸土地,详细记录了每块地的历史、现状和性质。他找来老支书和其他老人帮忙指认地界,查阅了村里保存的旧档案,甚至还专门去镇上的国土所查询了一些历史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