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门突然出现了一张脸。
顾清远趴在窗户上,看到我孤单地靠在墙边,笑道:“怎么回事,我就是回去给你拿趟饭,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他边说着,便从外面翻了进来。
看到我脚下的铁链,好看的眉头皱起来。
“陈延年居然这么对你?”
我没有说话,他叹口气,说道:“算了谁让我心善呢。”
上一世,陈延年从来没有告诉我录取通知书的事。
想来就是在今天动的手,那个时候的我心里全是被凌辱和被抛弃的痛,根本没有想起通知书的事情。
所以杨月就顺理成章地顶着我的名字去了北大。
我拼命的拉拽着脚上的铁链,可是铁链却纹丝不动。
不管我用多大的劲儿,都没有用。
我狼狈地哭起来,我想去北京,想去读书,不想过上一世的生活。
顾清远笑了两声,道:“哭什么,上一次没救下你,难不成这一次还能让你受委屈了?”
我抬起头看他,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还不等我多问,他从怀里掏出了钥匙,三下五除二地打开了锁。
带着我直奔警局。
这一次,我要彻彻底底改变自己的命运,那就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我的父亲是在救灾中去世的烈士,警察局很快办理这件事。
于是他们跟着我和顾清远来到了村口。
这里已经有很多人等着了,他们喜笑颜开,纷纷祝贺杨月考上了北京大学。
她手里拿着通知书,朝大家鞠躬。
“谢谢各位乡亲们的帮助,不然我也不会有今天。”
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我瞅着杨月比沈软软好多了,一看就是读书的料。”
“谁说不是呢?沈软软在学校里成绩好又有什么用,都比不上人家杨月随手一考,就考上了北大,简直是我们村的荣耀!”
我捏着拳头,有些犹豫。
上一世我不是没有怀疑过通知书的事,我的成绩一直是村里最拔尖的,而杨月从来没有看过书,为什么偏偏是她考上了北大,而我却名落孙山。
现在到了这种情况,我的手却不由自主颤抖。
顾清远大概是看透了我的紧张,偷偷伸过手捏了捏我的拳头。
我这才稳下心神,冲着人群中的杨月说道:“杨月,你说这是你的通知书,那你敢不敢打开给我们看看?”
见到我来,杨月一下子慌了神,她偷偷拽了拽陈延年的袖子,眼神中满是惶恐不安。
陈延年明显没有想到我会从仓库里逃出来,有些不悦地皱眉。
“够了软软,我不能再容忍你这样欺辱杨月了,之前你因为吃醋就故意设计陷害杨月,害得她失去了清白。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来抢杨月的录取通知书?”
他说的正义凛然,好像自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样。
我看着他,心痛得已经没有知觉了。
重新抬起头,我要走向自己的人生。
“是我设计,还是自作自受,你心里应该有数,正好我把警察请来了,看一看,这个通知书到底是谁的!”
陈延年怒喝道:“够了软软,这么久你还没有闹够吗?我不在意你跟别的男人失了清白,并不代表着我还要任由你攀咬烈士遗孀的理由!”
听到烈士,大家肃然起敬,纷纷指责我。
“我看就是软软忌妒杨月考上了,自己没有考上!”
“就是,说不定平常的成绩都是抄来的,不然为啥没有考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我冷冷地说道:“真相如何,看了杨月的通知书后再说。”
说罢,我就要上前拿回杨月手上的通知书。
6
幸好通知书还没有拆开,我毫不客气地将通知书抢过来。
杨月冲我摇摇头,咬牙切齿地说道:“软软,你不要做傻事,你知道这样你会下不来台的。”
陈延年额头青筋暴起:“软软,如果你还是这样不懂事,那我们的婚礼也不用继续了。”
我没有管他们,而是当中拆开了通知书。
里面赫然写着我的名字,沈软软。
我举起来给所有人看,大家虽然不认识字,但是也知道这是三个字,而不是杨月。
“照这么说,果然是杨月偷了软软的通知书?”
“我就说是这样,杨月平常也没见她看两本书,怎么突然考上北大了。”
杨月一时间没有站稳,跌倒在陈延年的怀中。
她哭得梨花带雨:“延年哥,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邮差告诉我,这就是我的通知书,为什么上面会出现软软的名字。”
陈延年想要抢过我的通知书,却被顾清远一脚踢开。
“顾清远!”
陈延年怒吼。
可是顾清远却不管这么多,而是对我说道:“保管好你的东西。”
我点点头,刚想要离开,就被陈延年叫住。
“软软!你非要逼死杨月你才开心吗?我记得从前的你是很善良的,不就是一个上学名额,你为什么非要跟杨月抢?”
我的手紧紧拽着通知书,生怕自己的通知书到自己手里再次不翼而飞。
“这通知书是我辛辛苦苦考回来的,为什么你一张嘴就想要我放弃上学的名额,要让我送给杨月呢?到底是谁与你有婚约?”
陈延年一时间愣住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杨月的丈夫救了我的命,我报答她是应该的,要不是杨月的丈夫……”
他还没有说完,我抬手制止了他。
我擦干净眼泪,苦笑道:“警察在这里,杨月根本没有结婚,哪里来的救了你命的丈夫?”
陈延年眼神充满了慌乱,看起来,他是知道杨月没有结婚的。
原来,他口口声声说的爱我,只是在欺骗自己而已。
为了顺理成章地将杨月留在身边,又不想别人说他的闲话,所以他选择伤害我,来成全他们。
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陈延年,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陈延年像是反应过来,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将杨月丢开。
装晕的杨月再也忍不了,跪在地上,求我道:“软软,你不要因为我误会延年哥,如果你真的很喜欢我的上学资格的话,我可以让给你,求求你不要因为我再伤害延年哥了。”
她一边说着,眼睛便看向了陈延年。
“延年哥,这么就多谢你的照顾,既然软软这么不喜欢我,那我走就好了。”
说罢,她连忙起身。
陈延年看到杨月这副可怜楚楚地模样,心一下子软了。
他看着我,有些犹豫:“软软,杨月是我亲自带到这里来的,你不要任性,等我回来找你。”
可是我再也不会等他了。
在我跟杨月之间,他选择的永远都是后者。
我垂下眸子,在众人的同情中离开了这个地方。
顾清远沉默地跟在我身后。
7
“你是怎么查到杨月的身份的。”
我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人。
这一世发生的事情跟上一世完全不一样了,原本应该早早去上学的顾清远却突然回来了,还成了解救我的关键。
只有一个原因。
我看着他的眼睛:“你也重生了,是不是?”
顾清远眨了眨眼睛:“被你猜到了,看来你还不笨。”
我苦笑,若是我再聪明一点,上辈子就不会被算计得那样惨。
“杨月是陈延年从县城带回来的,之前陈延年每次去县城的时候都会找她,最后竟然带回来了。”顾清远的声音有些低,听起来像是有些愧疚,“要是我早发现这件事就好了,上辈子你就不会死了。”
我垂下眼眸,心中苦笑。
陈延年家中一直靠着我的贴补,我将父母的遗产和补贴都给了他。
没想到,居然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上一世陈延年时常借口去县城有事,三天两头地往县城跑,竟然是去见杨月去了。
后来竟然干脆将她带回来,怕我介意,又想要我家的势,所以找了这个借口来骗我。
我跟他青梅竹马,竟然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我转了个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去哪里?”顾清远问道。
“去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我带着顾清远来到了陈延年家。
陈延年的父母看到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趾高气扬地看着我。
“软软,要我说,你就听延年的话,好好在家里待着不好吗?非要往北京城里去,这个地方适合你吗?”
我朝他们伸出手,道:“我父母的抚恤金,还有我父母留给我的遗产,房屋地契,全部还给我。”
一听到我是来找他们要钱的,他们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一个女娃子要钱做什么,还不如把这钱留着给我们延年去北京。”
我冷笑道:“他去不了北京了,我限你们三天把东西全部还给我,否则别怪我让你们都进吃牢饭!”
陈延年父母急了:“沈软软,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你信不信我让延年不娶你了,等到时候,我看谁还要你!”
顾清远冷冷地嘲讽道:“一个废物,也配得上软软?”
他们瞬间更急了:“沈软软,你就是这么让一个外人来说你的男人的是不是?哎哟,真的是没天理了,偷汉子都偷到家里来了。”
大概是外面的声音太大了,陈延年从屋子里出来,一看到我,眼睛亮了亮。
刚想要上前,却被顾清远挡住。
陈延年隔着顾清远,对我说道:“软软,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杨月就是一个误会,我心里最爱的人还是你。你能不能在这里等着我?等我从北京回来,我会向你证明的。”
我看着他,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原来那些爱意早就烟消云散了。
“那杨月呢?”
8
陈延年看起来极为烦躁,他不耐的揉了揉眉心。
“现在杨月已经怀孕了,我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再说了,我父母还需要人照顾,她吃不了这些苦。”
我默了默,在他心里,杨月吃不了的苦,让我来吃。
说着,他就想像以往一样,想要上前揽住我。
可是我却完全没有给他机会,对他摇摇头:“你忘了,你是靠什么才能去北京。”
陈延年听我这么说,冲我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在提醒我婚礼的事,我还是会娶你,等我从北京回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我嗤笑两声:“不好。”
陈延年眉头皱了皱:“好了软软,不要闹了,今天你过来不就是向我求和的吗?我原谅你的过错,只要你把通知书给杨月,我还是会对你负责的。”
我笑了笑:“好啊,那我就等着你娶我。”
陈延年这才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
等我们离开后,顾清远才忍不住问我道:“你为什么又给陈延年伤害你的机会?”
我没有说话,而是在晚上打了一通电话。
第二天早上,军区的人浩浩荡荡去了陈延年家,我躲在人群中,看着这场闹剧。
陈延年以为是来接他,早早在门口等着。
他穿的很干练,朝各位叔叔伯伯们敬礼。
“各位长官,今天是来接我去北京的吗?”
其中一个叔叔说道:“不是,我们是代表软软来跟你离婚的,顺便拿回点东西。”
“什,什么?”
陈延年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扶着旁边的杨月,谄媚地笑道:“各位长官,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跟软软感情很好,不会离婚的。”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他都想要杨月代替我的位置。
也难怪,我父母牺牲之后一直是陈家养着我,他们不让我跟军区的人接触,也从来不提我的身世,因此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野孩子,看轻了我。
杨月哭哭啼啼:“是啊,各位长官,我都怀孕了,是不可能跟延年哥离婚的。”
陈延年点头如捣蒜。
为首的伯伯眉头紧皱:“你说你是沈软软?”
杨月一愣,但还是点点头。
“是,我的父亲是沈山,我刚出生不久就因为救援牺牲了。”
伯伯朝人群中的我招招手:“软软,你过来。”
看到我来,杨月连呼吸都忘了,她强颜欢笑道:“长官,你不要被她骗了,之前他就想抢我的录取通知书,现在还冒充我惊动你们,实在是罪大恶极!”
伯伯看了看我,又看看了杨月,从怀中掏出证明。
“杨月,县城人,父母早逝,没有生活来源,就甘心给别人做外遇。”
杨月揪着袖子,笑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陈延年脸色有些难看,刚想要开口维护杨月,下一刻,一个男人被带进来。
“这个人你认识吗杨月?”
杨月瞳孔一缩,连忙摇头:“不,不认识!”
然而那个男人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冲上前去,将杨月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
“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你不是说要跟我结婚吗?为了你,我老婆都没了!”
男人气势汹汹,看起来不是一个善茬。
杨月挺着肚子,躲在陈延年的身后。
“我不认识你,我是沈山的女儿,不是什么杨月!”
男人嗤笑:“杨月,你骗了老子几百块,该还给老子了吧。”
“没有,我不是杨月,我是沈软软!”
男人啐了一口:“你胸下面有颗红痣,还需要我再说吗?”
陈延年一听,脸色大变。一把将杨月推开。
“杨月,贱人,你不是说你是为了躲避仇家才跟着我,跟着我居然还有别的男人!”
杨月一下子就慌了,她跪在陈延年跟前。
“不是的,延年,是他强迫我。”
“强迫你?我呸,你在床上可不是个正经玩意!”
男人毫不留情地说道。
陈延年一脚将她踢开,嫌恶地说道:“滚开,别碰我!”
9
杨月低头求饶:“延年,你答应过我的,要把沈软软的东西都抢过来给我的,我肚子里还有你们陈家的种!”
陈延年掐着她的下巴,将她甩到一边,道:“滚开,你这个烂货,竟然还敢欺骗我,肚子;里这个野种不是我的!”
杨月无助地哭泣着。
可是我看着到一幕,并不感觉到痛快,而是悲哀。
陈延年这个人看起来情深义重,他一边说着不愿意伤害我,却还是带回来了杨月。一边说着要对杨月好,却在知道她的不堪之后,选择立刻抛弃她。
说白了,他只爱自己。
我叹口气,叔叔和伯伯围在我面前,说道:“软软放心,我们肯定都会护着你的!”
我重重地点点头。
上一世我沉浸在悲痛中,却忽略我背后坚强的护盾。
我朝他们笑了笑。
叔叔伯伯也不想看这出戏,敲了敲桌子,说道:“你们的事儿待会再说,先过来把离婚书签了,从此以后你和软软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陈延年这才回过神,看到桌上的离婚书,他摇摇头。
“不会的,软软那么爱我,是不可能离开我的,我不会签的!”
我静静地看着他,说道:“从你开始算计我的时候,我就已经不会再喜欢你了,签了吧。”
眼泪从他眼中涌出,他拽着我的手臂,恳求道:“软软,不要闹脾气好不好?我跟杨月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辈子爱的人只有你。”
我用力将他手从我手上扒开。
没有回答他。
“软软,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受不了诱惑,被她勾引了,做了一些错事。但是我不能离开你,我是真的爱你。”
顾清远一脚将人踹开:“你不是离不开软软,而是离不开软软带给你的东西!”
作为烈士子女的家属,是有资格前往北京跟着我一起学习,这也就是为什么,不管是前世今生,陈延年都要杨月顶替我的原因。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爱你,真的离不开你。”
可惜我已经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爱我了,我只想要回自己的东西。
陈家父母见状,连忙劝我:“软软,床头吵架床尾和,再怎么说延年也是你的丈夫,就算没有举办婚礼,可是结婚证还在!你都不能这么对待他啊!”
我闭了闭眼:“我还要举报,陈延年给我下药,试图让人轻薄我。事发后,还囚禁我,阻止我拿到通知书!”
听到我这样说,陈延年突然泄了气,他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软软,这不是你!”
这次,换我高高在上了。
在几位叔叔伯伯的帮助下,我的东西很快就回到了我手中,陈延年也因为犯罪被关起来了,一切看起来都尘埃落定。
顾清远坐在我身边,说道:“要跟我去北京吗?”
其实经历过上辈子的事,我已经不在期待爱情,可是看着他纯粹的眼神,我又笑了笑。
“去,不过不是跟着你,这一次,是我自己。”
顾清远笑着,跟我并排离开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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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们走到了村口,马上就要坐上公交车的时候,一个人影从草丛里闯了出来。
是杨月!
她手里拿着匕首,毫不犹豫地朝我捅过来:“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现在这样,你去死,去死!”
危机时候,顾清远挡在我身前,他低下头看着我,嘴角还带着笑。
“还好,这一世,我护住你了。”
杨月大叫一声,丢下匕首,疯疯癫癫跑了。
一边跑,一边说道:“我是总裁夫人,我是总裁夫人,我有很多钱,我要杀了沈软软!”
我抱着顾清远,哭道:“你能不能不死?”
顾清远摇摇头:“我跟别人约定了,只要你得救了,我的使命就完成了,我只是去另一个世界找你了。”
我哭着摇头,恳求别人救救他,可是所有人像是看不到他一样,纷纷问我怎么了。
“顾清远,顾清远受伤了,求求你们,帮我把他送到医院。”
“顾清远?他不是还在县城读书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众人:“他就在这里,你们看不到吗?”
众人摇摇头,四散开来。
“莫不是软软丫头生病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顾清远擦干净我脸上的眼泪,笑道:“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我是为了你才来的,现在,我又要走了。”
“不行,不可以。”
“别担心,我只是去另一个世界找你了。”
顾清远疲惫地闭上眼,消失在我跟前。
我趴在他身上,心疼到难以附加。
一股不属于我的记忆朝我袭来。
原来在我死去后,顾清远到处打听我的消息,知道我已经去世的时候,他去了北京。
记忆中,他问了陈延年:“听说软软死了,当年是你亲手将那碗带有迷药的汤端给她,这么多年,你不后悔吗?”
陈延年喝着红酒,说着他不后悔。
顾清远双眼赤红,掏出怀中的匕首刺向陈延年。
陈延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鲜血溅在他的脸上,那双眼睛却是毫无波澜。
“那你就去给软软陪葬吧。”
陈延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而顾清远也跳下了河。
他站在岸边:“我来找你了,下辈子,我一定要好好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