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李靳的肯定,李盛的心情逐渐明朗,“皇叔,朕觉得若是就此公开,恐怕会牵连到锦儿。眼下朕已经让人将那唐裕德送去了长兴殿,总能挖出来些别的名头。”
“很好。”李靳点点头,“如今长进不少,皇帝看起来是最尊贵的位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掣肘最多的也是皇帝。”
端慧大长公主也清楚怎样做是最有利的,只是心中依旧愤愤不平,思索片刻,“皇上,我想为锦儿求一道旨意,我只有这一个女儿,舍不得她出家,所以决定招婿。”
“姑姑可想好了?此事非同小可,愿意做赘婿的恐怕不多。”李盛表情很认真,他是真的在为堂妹考虑。
“只是允许她招婿。”端慧大长公主考虑得十分清楚,允许李似锦招婿,并不是说李似锦就必须得要招婿。
“朕这就下旨。”李盛秒懂端慧大长公主的意思,心头是轻松了许多,“想来锦儿受惊了,姑姑快回去陪她吧,她是姑娘家,遇见这样的事情难免会难过。”
“多谢皇上体恤。”端慧大长公主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该有的礼数从来都不会缺,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出了宫就直奔傅家。
李似锦是个最开朗不过的姑娘,难过也就是那么一会儿,再加上身边家人朋友都让她舒心,这会儿已经好了很多。
端慧大长公主到傅家的时候,她正虚心同傅景明请教那副百鸟图的技法。
见此,端慧大长公主的一颗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可是看到李似锦看着傅景明的眼神时,再次提了起来。这丫头,不对劲儿啊!
端慧大长公主和李似锦是吃过晚饭后才离开的,过了好几日,外面并没有丝毫关于李似锦的传言,端慧大长公主这回是真的放心了。
安阳侯的事情根本禁不住查,什么挑拨是非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最后被夺了爵位贬为庶人,收回御赐的宅子,族中男子未来三代不可参与科考,安阳侯直系男丁不得入长安城。
距离千秋节还有三天,而今日,东周的使臣就要到大雍了,皇上派傅从安和礼部尚书郑悄去迎接东周使臣。
郑悄一大早就来了相府,到了城门口后,就开始着手做最后的准备。东西的摆放位置、颜色、数量等,郑悄都要亲自检查,一丝不苟,哪怕有一丁点儿的不对都要让人纠正,甚至还找了一个尺子认真地测量。
负责布置的人被折腾得没脾气,傅从安笑眯眯地站在旁边看热闹,“郑大人,我瞧着这儿,对就是这边的仪仗,和那边的间距不太一样啊。”
他就这么一说,郑悄还真的去量了,这一量,当即板起了脸指挥着人搬东西。一直忙活到太阳当空照,距离东周说到达的时辰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东周的车队才缓缓而来。
来的是东周三皇子赵卓尔和东周的礼部尚书韩元,还有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乾宁公主赵玉瑶。三皇子和韩元到地方就下了马车,韩元对着傅从安一行人拱手一笑,然后就去乾宁公主的马车旁边恭恭敬敬道:“公主,咱们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从马车帘子里伸出一只染着正红色寇丹的手,宫女们连忙七手八脚地去扶她,还有一个相貌出众的匍匐在地上当凳子。
乾宁公主带着一个幂篱,并不露出真容,莲步轻移走上前来,韩元就恭敬地跟在后面。
等乾宁公主走到前面了,韩元才包含歉意地行礼,“实在对不住,方才路上公主的帕子丢了,大雍也是礼仪之邦,应当知道姑娘家的贴身之物丢了是大事儿,所以回去找了一次,还请大人见谅。”
这是故意给下马威了。
傅从安微微一笑,“东周讲究,我大雍向来包容,又怎会计较这样的小事儿?到底还是你们东周对女儿家比较好,帕子丢了都可以不顾正事回去寻找,就是不知乾宁公主的帕子是什么做的,竟要一百多人都回去找。”
他深知之前李靳将东周打得有多惨,所以说话很硬气,这种时候总不能丢了大雍的体面不是。
郑悄这时更是派上用场了,冷笑一声,“东周是战败国,我大雍以礼相待已然是十分宽厚了,你们却因为区区小事就迟到一个多时辰,本官竟不知丢了个帕子比两国相交还要紧?这样失礼,可是不将大雍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何苦千里迢迢过来,本官这就如同我们摄政王好好商量商量。”
韩元从未见过官场上人这样直截了当地说话的,愣了愣,才行了个大礼,“大人,还请大人见谅,此事的确是我们欠考虑了。”
“二位大人,此事确实有失妥当,韩大人,本皇子打你三十大板,你可领罚?”赵卓尔目光不善地瞪了眼韩元,“眼下还要进宫面圣,未免冲撞了大雍皇上,等宴会结束,你自去领罚。”
“臣甘愿受罚。”韩元立即借坡下驴道。
“两位大人,卓尔这样处置他,可还满意?”赵卓尔满心以为面前二人会接他递过来的梯子,“若您二位不放心,可由大雍人来执刑。”
“三皇子客气了。”傅从安笑道,见三皇子眸中一闪而过的得意,才道:“既然三皇子诚意满满,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宴会结束劳烦这位大人去一趟长兴殿,我会叮嘱人绝不徇私,免得辜负了三皇子的一片赤诚之心。”
“劳烦大人了。”赵卓尔是真没想到大雍压根儿不按常理出牌,就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却也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韩元更是脸上差点儿挂不住,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明面上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仿佛卑微到了尘埃里。预料中百姓们指责傅相得理不饶人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反倒听到了大家拍手叫好。
一行人气得快要吐血,但是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唯有乾宁公主依旧是高不可攀的样子,该怎么讲究还怎么讲究,丝毫不顾及自家哥哥已经脸色铁青了。
进宫的路上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顺顺利利地。东周的使臣当然不可能在宫里坐马车,进了门就下了马车需要自己走。
正值秋季,接风宴设在御花园的一处二层小楼里,一层坐的都是三品一下的官员,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和女眷们则是在二楼坐着。
傅景昭作为皇上亲封的郡主,挨着李似锦坐在二楼女眷十分考前的位置。宫人扯着嗓子传话,一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楼梯口。
只见二男一女走了上来,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那个是三皇子哪个是礼部尚书,那女子自然就是乾宁公主了。
进了大殿,乾宁公主才动作优雅地将幂篱拿了下来。这个动作是她联系过许多次地,既不会蹭乱了头发,又能给人一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感觉。
在座的许多男人在看见乾宁公主的一瞬间,第一个念头就是美,美极了。乾宁公主的相貌不同于大多数大雍女子的柔美,是一种充满攻击性的容貌,乍一看就有种野性难驯的感觉,很容易激起男子的征服欲。
就连傅景昭看到她的时候也有些失神,不过很快就瞥了眼李靳,发现李靳正盯着她,才满意了,对着他挤挤眼睛,然后又挥挥拳头。
李靳觉得这样的傅景昭鲜活有趣,看着她轻笑起来,目光中的温柔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乾宁公主进来后就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反应,见众人或多或少都有惊艳的神色,正骄傲,忽然发现李靳这么一个异类,再看傅景昭不光美貌不输于她,还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便有些不乐意了。
行了礼后,李盛就宣布人赐座,当然,位置是一早就空出来的,男宾女宾分开坐的。乾宁公主的位置恰好就挨着傅景昭的。
等人多坐好以后,李盛说了几句客套话,言语间依旧硬气,等群臣一同举杯一次后,便开始歌舞升平,丝竹之音响彻整个小楼。
一曲终了,乾宁公主忽然站了出来,仪态万千地走到大殿中央,声音也娇娇媚媚,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皇上,乾宁对舞蹈颇有感触,特意练了许久在火焰上起舞,前些日子刚刚练成,今日就献丑了。”
在火焰上起舞是要赤着脚的,女子的脚可不是旁人随意就能看得的,这舞原是打算单独跳给李盛看的,这会儿乾宁急于压傅景昭一头,便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赵卓尔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在火焰上起舞?”李盛故作感兴趣,哪儿能想不来这些道理,对乾宁便多了些鄙夷,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从前朕忙于诗书,大雍臣子也多事务繁忙,倒是未曾见过女子在火焰上起舞。既然乾宁公主有心为我大雍献舞,朕也心领了,来人,去准备吧。”
乾宁似乎是没听出来李盛的潜台词一样,笑着行了礼,“素来听闻贵国扶善郡主长袖善舞,不知可否有幸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