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宁公主远道而来,是客人。本郡主是大雍子民,勉强也算得上是东道主。客人的请求,我这个东道主哪儿有不满足的道理。”傅景昭端庄大方地笑笑,虽然看起来温温柔柔得,可同乾宁公主站在一起,就会觉得乾宁公主的气场矮了一大截。
乾宁公主听得出来傅景昭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她这个客人不懂礼数,可事已至此,只能咬牙往前走。
“乾宁。”赵卓尔警告地看了眼乾宁公主,“素来听闻傅小姐精通音律,乾宁学了些时候的南箫,琴箫合奏岂不美哉?”
“皇兄…”乾宁公主突然意识到当众跳火焰舞却实不妥,“皇兄说的极是,是乾宁欠考虑了,傅小姐意下如何?”
“乾宁公主随意,舞蹈和音律我都略懂一点,若乾宁公主还有旁的想法也可说来听听,我应该也是可以的。”傅景昭面上依旧带着笑,看起来温婉动人,说出来的话却杀气腾腾。
“那就琴箫合奏吧。”乾宁公主吩咐随行人将自己自小用到大的南箫拿出来,看着箫的眼神儿都带着眷恋,“此箫出自名家之手,我用了许多年的,不知傅小姐要用那张琴?”
“琴啊。”傅景昭不紧不慢道:“前些日子是得了九霄环佩,不过让人回去拿恐怕太慢了,让宫人随便准备一张就好。最重要的,还是弹奏乐器的人弹得好不好。”
宫人秒懂傅景昭的意思,大概是对傅景昭过分信任,真的就准备了一张只能算是中等的琴。
东西都准备好了,二人又选了适合琴箫合奏的《梅花三弄》,起初,乾宁公主很是自信,还跟得上傅景昭的节奏,越到后面,她几乎是被傅景昭牵着走,一曲终了,琴声余音绕梁,箫声到了最后,断断续续,有气无力。
乾宁公主面色一片惨白,握着南箫的手青筋暴起,脸上的笑容依旧,“傅小姐果然琴艺过人。”
“承让了。”傅景昭站起来揉揉手,“这琴用着不太习惯,我还觉得没发挥好,献丑了,乾宁公主莫要笑话我才是。”
“傅小姐果然名不虚传,乾宁她年纪到底是小,以后可还得用功学呢。”赵卓尔叹了口气,站出来给妹妹收拾残局,毕竟刚刚是乾宁公主最先提出来的。傅景昭这话已然是明摆着打脸了,我琴不趁手,没发挥好,都比你用了顶尖的南箫演奏得好得多。
“对,是乾宁不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乾宁公主看赵卓尔表情就知道皇兄已经生气了,这会儿乖得跟猫似的,眼角都耷拉下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今日是接风宴,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坐在大殿中的臣子们纷纷挺直了腰板儿,他们本来就是战胜国,且刚刚扶善郡主可给大雍争了不少脸面。
东周贼子野心,当年输的不甘不愿,这几年也时不时就有异动,这回说是来千秋节给皇上贺寿,实际上恐怕是想要掰回一局,好让他们的乾宁公主入主中宫吧,想得美!
在比试的时候丢了脸面后,赵卓尔就一直盯着乾宁,接下来的时候倒再没有整出别的什么幺蛾子了。
宴会散了之后,李似锦就和傅景昭凑到了一起,“昭儿你方才可能没看见,那乾宁公主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什么,可眼看着都能把她的箫给捏碎了。”
“在东周自然人人都让着她,可这里是大雍。”傅景昭自认为她是一个很有爱国精神的人,笑着捏捏李似锦的脸蛋儿,觉得手感相当不错,又捏了几下。
“什么毛病。”李似锦不满地扒拉开傅景昭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都给我捏红了吧,昭儿你以前不这样啊。”
傅景昭笑了起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趁着李似锦不注意捏了一把,没发现傅景明什么时候走到他身侧的。
傅景明眼看着傅景昭李似锦的脸蛋儿,心里头就像是猫抓了一样,等走到了傅景昭身边,就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二哥??”傅景昭身边悄无声息地多了个人,吓了一跳,控诉地看着自家二哥,“二哥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呀?”
“分明是你太入神了。”傅景明面不改色地给自己辩解,余光一直看着李似锦,明知故问道:“郡主这脸是怎么了,红成这样。”
“还不是…”李似锦话说了一半儿,就被捂住了嘴。
“二哥二哥,锦儿她恐怕是身体不舒服,你送她回去啊。”傅景昭说完,就笑着去找李靳,全然不见刚刚的端庄大方,笑得像个等着夸赞的孩子,“阿靳阿靳,怎么样,我放才表现得可以吧。”
“很好。”李靳在傅景昭面前就没说过不好两个字,夸她夸得十分顺口,“东周想要在大雍蹦跶,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实力。我在在战场上把他们打服,你在音律上也让他们没脸,这叫…”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傅景昭笑得很开心,“两天之后就是千秋节了,你应该很忙吧?东周这次来大雍,我可给他们准备了许多好东西,不让他们败家败得裤子都不剩,我就不姓傅!
听说要安排人带他们去逛街是吧,到时候你吩咐把人往青云剧院和望月斋带,其他的都交给我。”傅景昭是的有原则的奸商,所以她决定黑一把。
“好。”李靳最喜欢看她小狐狸一样的模样,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千秋节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你跟着你父兄一同回去,这几日恐怕会忙得顾不上你。”
“我也忙着呢。”傅景昭笑眯眯地同李靳道别,然后又去找自家三哥,兄妹两个一路上都悄咪咪地尾随在傅景明和李似锦身后,一路都带着姨母笑。
等到了傅家的时候,天色已晚,傅景昭在宫宴上压根儿没吃什么东西,一会去就嚷嚷着让巧香给她做好吃的。巧香一早就准备好了,给傅景昭下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傅景昭吃饱了才满足地睡下了。
次日一大早,傅家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安阳侯夫人,啊不,唐夫人带着唐裕娇来了。唐裕娇的穿着打扮比以前见她的时候朴素了不少,头发梳了一个简单的垂髫分肖髻,穿了一身石青色的衣裙,低眉顺眼地站在唐夫人面前。
唐夫人也穿着素色衣衫,她是继室,从前的安阳侯是个糊涂虫,枕边风一吹就什么都听唐夫人的。因此唐夫人对唐裕兰并不怎么好,有时候甚至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
眼下,唐夫人却规矩得不能再规矩,见了唐裕兰后,态度也一派慈祥温和,“兰儿,你嫁进相府也有三年多了,听说你有了身孕,特意过来看你,这些日子身子可还好?
家中这些天不好过,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颗五十年的人参也算不得好东西,你别嫌弃。”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唐裕兰耐着性子道:“人参我就不要了,母亲拿回去吧,自己留着吃也好,卖了补贴家用也好。我如今有身孕,吃的喝的都要听大夫的,不能随意进补。”
唐夫人很想将东西收回来,家中却实没什么好东西了,她的首饰什么的全部都当了,可是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到底是又把东西推了出去,“好孩子,从前有些地方是我做的不对,经此一难我是真的知道从前我欠妥当了,你就收了吧,不然我心中难安。”
“对啊,长姐,你收下吧。”唐裕娇已经没了从前的神采,短短几天她就已经见识到了人情冷暖,“以前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那个时候不懂事儿,若有冲撞的地方,还请长姐不要同我一般见识。”
唐裕兰自然不是听几句话就能心软的人,不然也不会当了女将军,只面上道:“过去的事情母亲和娇娇就不要提了,你们放心,我唐裕兰不是那落井下石的小人,我不去踩你们,你们也别来招惹我。”
“这是哪里的话啊。”唐夫人差点儿没控制住脾气,“兰儿,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今日来真的就是看看你。你毕竟是头一回生孩子,许多事情你不懂,我跟你讲讲。”
说着,还就真的将自己的经验全都仔细说了。唐裕兰是将江飞白给写的单子倒背如流的,听着唐夫人说的确实八九不离十,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唐夫人的意思。
唐夫人一阵滔滔不绝的讲解之后,握住了唐裕兰的手,“兰儿,你成品多年,如今终于有孕在身,这是喜事儿,我是真的想要帮你,才会跑这一趟的。”
“嗯。”唐裕兰不咸不淡地点点头,过去那么多年的日子,她受过的委屈不是几句话就能化解的,“母亲和娇娇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先走吧,等会儿相府还要来客人的,我也有事儿要处理。”
唐夫人见自己说了一大堆,唐裕兰也没有接话接在点子上,心一横,咬牙道:“兰儿,这女子有孕的时候,都是要给相府纳妾伺候着的。我是想着,与其找不知根底的,不去让自己人在身边伺候,既不会分了你的宠爱,也好帮衬你不是?”